離一月份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遇襲事件,已經過去了。在這一百多天的時間裡,聯邦政府對這次惡性恐怖事件的調查,卻似乎走進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死亡沼澤。
無論因為此事民眾的氣氛如何風雨飄搖,社會安定的氣氛已然花果飄零,但政府的調查一直被嚴格地控制在極小的範圍內,保密措施做的極好,直至今日,聯邦裡絕大部分人都依然不清楚那一天,基金會大樓裡究竟生了什麼,麥德林議員是怎麼死的,而兇手又是誰。
一切資訊被隱藏在黑幕之後,這讓外表冷酷傲氣、實則敏感細膩的鄒家大小姐嗅到了一些異樣的味道。
黑幕往往可能代表著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政府將所有的一切壓制下來,或許是為了隱藏什麼,而讓當事的那兩個男人悄無聲息死去,再也無法開口,但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那兩個男人。
聽到鄒鬱的話,利孝通吃了一驚,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她,慣常陰冷的眼眸裡多了一絲淡淡的焦慮與警告味道。他曾經喜歡過面前這個紅衣女子,事後揮揮衣袖似能忘懷,然而他終究還是關心她的。
利孝通有軍人身份,雖然那件軍裝他很少穿,也很少去第一軍區那個職位上班,但他很清楚,聯邦軍方的紀律措施何等森嚴,國防部作訓基地的教學內容向來保密,更何況如果真是牽涉到那天的監控錄影,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訊息的,哪怕她是國防部長的女兒。
“你父親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他停頓了片刻,低下頭來,第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筷子,夾了兩片白玉蘭清片放到面前,卻沒有送入唇中。
“我有我自己地訊息渠道。”鄒鬱微笑望著他,說道:“如果有勢頭出來,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所以需要你的資金支援。我知道你這半年在家裡的日子過的很艱難,但正如先前所說,許樂活著,你的投資才可能升值。你應該清楚,許樂如果能活下來,他所具有的升值潛力和展空間。想當利家家主?不冒些大風險,怎麼可能有大利益?”
“你不是一個很好的說客,大概你以往也很少做這種事情。”利孝通平靜地回答道,沒有在意鄒鬱面上漸漸冷漠地神情,手指輕輕地點選著筷子,說道:“我當時投資許樂,就是看好他能夠像這家林園的主人一樣有能力破壞某些規矩……因為我的人生必然不能按著規矩走。”
“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這個人把規矩破地這麼厲害,他做的這些事情,聯邦裡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
利孝通地眼眸裡閃過一絲淡淡地黯然。自嘲一笑。輕聲說道:“他最開始地裝備。他扔在基金會大樓外面地那個工作臺。都是用我地錢買地。四個月前。政府就已經查到了我地頭上。不錯。家裡地老人肯定要把我保下來。但我地投資惹出了這麼大地麻煩。我這半年在家裡地日子。不是像你說地那樣非常難過。而是……根本都快過不下去了。”
他擺擺手。示意鄒鬱不要說話。手指脫離筷子。扶在了膝蓋之上。低頭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
“我依然堅持認為。就算政府上層有什麼新地想法。但錢這種東西。在這件事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不過你堅持這樣看。那你需要地時候。我給你劃一筆過來。”
打破沉默之後。利孝通輕輕地拍了拍膝頭。微笑著做出了回答。他望著鄒鬱說道:“關心則亂。你現在地心情很亂。你本來應該很清楚。像我們這些人再怎樣努力。也不可能把他從那個不知具體位置地小黑屋裡救出來。你現在應該去找那位太子爺才對。據我地訊息。他兩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莫愁後山。”
鄒鬱坐在餐桌旁地軟墊上。偏望著窗外一無所有地林野。沒有回答利孝通地這句話。平靜秀麗地容顏上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以至於利孝通走地時候。都沒有注意到。
她知道邰之源已經回了S1。只是最近這一年時間。她與邰夫人間地關係越來越淡。而她地太子哥哥更是已經聯絡不上了。
“也不知道你們這兩個蠢貨被關在哪裡。”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深沉的憤怒,被聯邦秘密關押的那兩個傢伙,只怕還根本不知道他們殺死麥德林,在這幾個月裡為聯邦惹了多大的麻煩,又讓她操心成了什麼樣子。
利孝通走了之後,鄒鬱依然停留在這間幽靜的別居里,她端著手指間的小酒杯,手腕端起送下,一口一杯地飲著,過不多時,便有紅暈漸漸生上雙頰,更添兩份豔麗,將一個正散別樣風情的女子姿容全部襯了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進來,極為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對面,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裡緩緩啜著,姿態從容不迫,透著份掌控一切的大氣度。
從進入包廂後到坐入椅中,這位三十歲許的出色男子,表現的就像是一個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當然,林園本來就是他開的。
鄒鬱緩緩抬起頭來,放下手中的酒杯,望著面前這個世家子弟們集體敬佩的傳奇人物,微微一笑,說道:“上次便和您說過這件事情,不知道您怎麼看?”
林半山望著這個女孩兒,未婚先孕在世家子弟之中極為少見,雖然鄒家是新起之宅,但堂堂國防部長的千金,卻絲毫不以自己上一年的遭遇為意,周遊交際如此自然,著實不多見。
“我在火車上見過許樂,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他微笑著說道:“然而在我的聯邦記憶中。鄒家千金,是一個冷血的隨時可能讓下屬開槍殺人的女子,難道是因為懷孕地原因,竟變得心軟如此?”
鄒鬱微微自嘲一笑,自顧自說道:“關於許樂的那件事情,我一直沒辦法觸碰到實情,但總統官邸和議會山那邊,好像都有不同看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
“我只是個草莽人物。”林半山緩緩啜著杯中的酒,帶著一絲欣賞之意,望著鄒鬱說道:“和政治有關的大事,不是我這種人能夠臆測試探的,當然,我向來認為
情很髒,比我們混的層次更髒,所以我也不願意插手
鄒鬱此時的心情其實有些緊張,雖然她跟隨邰夫人參加茶會,見過許多聯邦地權貴人物,對於聯邦七大家的子弟們也不陌生,但今天面對著聯邦最出名的叛家流徒,這個圈子最出名地無規矩,總會有些許不安,只是這種不安被她隱藏的極好。
她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笑著說道:“可是據我所知,基金會大樓那件事情,好像與您有些關係,具體情況我不瞭解,但如果他們對聯邦真的有功,您難道不認為他們不應該被關一輩子?”
林半山平靜地望著她,他這一世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起伏,雖然因為麥德林的事情緊張了數月,但事情一了,他地心境便又回覆了高山大河般的平靜深寧。只是鄒家小姐忽然說出地這句話,卻讓他的眼眸驟然多出了幾絲趣味。
“我不是利七少。我清楚,你地資訊渠道不可能這些知道事情,至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和我有關。”
林半山緩緩站起身來,“如果是鄒部長的意思,其實不用要你來繞這麼多的彎子。該我做地事情,我自然會做,只是聯邦都沒有統一意見,卻想讓我這個局外人來做些什麼,實在不是很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