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鄒鬱微顯尖銳、憤怒的指責。不知道為什麼。許樂的心裡也開始有一團暴燥的情緒的蘊集。他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至少……這個身體不是你用來表明背叛態度的手段。”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敏感帶。鄒鬱的敏感在於雞蛋與母雞之間的關係。許樂的敏感在於背叛家庭。尋覓自己這些字眼。他不喜歡這些字眼。甚至痛苦於這些字眼。他這短短的二十年生命中。最深刻交往過的那位女孩兒。便是為了理想獻身。因背叛而死亡……
鄒鬱從許樂的這句話中聽出了淡淡的酸楚與痛。從許樂的眼睛裡看到了想念與黯然。知道這個年青人是想起了張小萌。所以她閉上了嘴。不再多說什麼。
“我是個大事不糊塗的人。”許樂忽然給自己下了一個定義。“但在很多小事情上。我的選擇看上去都很傻。很天真。包括你的事情在內……和我究竟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只是想讓正確的存在。不正確的消失。也許改變不了什麼。但我至少想改變一下我身邊的人事。”
他站起了來。微顯落寞。向著洗手間裡走去。殺人放火的還在侃侃而談。出身富貴的不惜己命。礦區裡的人們活的那般沉默。卻強迫著自己樂天知命。這人世的不公從來都是很多很多。許樂知道這些。也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了這些。然而就像風中的樹一直在搖擺那樣。他的心也一直靜不下來。日復一日枯燥的研究所工作。陪伴著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孕婦。他感到很無力。好像什麼都做不到。
第二天的情況有所改變。
當那輛沒有標誌的黑色汽車駛入第一軍事學院。經過了幾層的晶片掃描和許可權認定。再次進入熟悉而空曠的實驗室內。許樂怔怔的站在桌前。看著上面的那排字元反射著光芒。
沈老教授病了。住進了空軍總醫院。今天的實驗室裡便只剩下了許樂一個人。呆呆的在桌前站了十幾秒鐘。沒有看到桌面上像催命一樣的命令。不再需要像操作機甲一樣。快速的提取資料。計算資料。再送到沈老的面前……沒有忙碌。沒有汗水與痠痛。只有安靜實驗室上方通風系統的輕微響聲。許樂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然而只不過愣了十幾秒鐘時間。他那張平凡可親的臉上便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今天這間實驗室。是屬於他的。
修長穩定的手指。在寬大的光屏桌面上移動。向著實驗室中控電腦連續發出了好幾條指條。實驗室的通風系統被調到了三級。關閉了不知多久的雜物艙門開啟。自行清潔機器裝置。開始嘀嘀鳴叫著駛了出來。開始打掃清潔。
前些天。他已經準備好了修理的材料。沈老教授的這間實驗室。資料庫的容量極大。而且存貯的各種自動工具與材料也是應有盡有。雖然不知道純理論研究。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但是許樂知道。自己十分需要。
很久沒有握住的金屬工具。用那種沉甸甸的感覺。讓許樂感到親切。只用了十幾分鍾時間。他便修好了實驗室後方那臺大型的除塵裝置。隨著嗡嗡的電流聲不停響起。吸收了自然天光與燈光的空間裡。那些細微的纖塵。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在等待除塵的過程中。許樂回到了光屏桌面前。眯著雙眼。開始快速瀏覽實驗室資料庫。有了這十幾天的工作為基礎。他對這個資料庫的熟悉程度已經到了一種令人吃驚的的步。一共二十一個索引樹。只開啟了六個。他便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生物電流在型材料資料線中的傳輸。
微晶片與人體神經元的相互作用體系。
許樂看著這兩個資料夾的標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最關心的便是自己體內的神秘力量與頸後的那塊身份晶片。而眼前這兩個已經被聯邦科學家們遺忘了的資料。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兩塊極大的蛋糕。
快速的瀏覽了一遍這兩個資料夾裡的資料標題。許樂閉上了雙眼。在腦中進行了一番梳理與辯別。最後他睜開雙眼。輕輕的嘆了口氣。關於微晶片的技術。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當然也頗有建樹。尤其是研究所的資料庫。與軍方几大院校及科學院進行共享。許樂查到了很多東西。然而這些晶片技術主要是集中在應用型晶片上。無論是戰甲、機甲、基的網路構成。都是冰涼的金屬構造。
許樂真正在意的身份晶片。那種能夠自行發射微弱脈衝的晶片。在這個資料庫裡沒有絲毫蹤跡。許樂並不失望。因為他很清楚。這種晶片技術除了用於定位和資訊片段集合標識之外。對於整個聯邦來說。沒有太大用處。但偏偏就是這種晶片。卻涉及到神秘的憲章局。無所不在的第一憲章……
以他的許可權密級。不可能接觸到被憲章局嚴密封鎖的那方面。甚至只怕軍方的內部資料庫裡。都沒有這方面的內容。
許樂把注意力轉回了另外那個方面。此時實驗室內的除塵已經結束。左手方全透明的操作間卻依然不停的降低灰塵等級。許樂抓緊這個時間。在電腦的幫助下取出他所需要的型傳輸材料。沉默的等在操作間外。
嘀的一聲。除塵結束。
穿好了灰色的操作服。透過電子視鏡及自動機械裝置。許樂眯著雙眼。小心翼翼卻又無比鎮定的開啟了微電流模擬發生器。沉默的注視著光屏上的資料反饋。
“透過率……損耗率……”
許樂盯著真空箱內的通電材料。心裡想著大叔當年在河西州外的青抹中。只靠十根手指。便控制機甲時的嫵媚身姿。心生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