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沒有下雨,只有早上淅淅瀝瀝的下了一陣小雨。
難道他從早上開始就等在這裡了嗎?
李妮妮雙手橫在他肩膀,手臂繞過他的頭發,在他後頸重疊:“你從早上就開始等了嗎?”
這次達瑪太子頓了一下,才漫不經心道:“嗯。”
李妮妮沉思地看了他片刻。
她現在是個老闆了,放養著手下上萬官員,這個宮門裡的所有人,在她的潛意識裡,都是她的員工。
達瑪太子當然也是。
他除了和她是舔舔和親親的關系以外,他還是她的代理神明呢,就是不拿工資而已。
講道理,當“員工曠工一天在門口苦等僱主,從日出等到日落”這種事聽在她耳朵裡,她第一反應應該是……光天化日之下,員工竟然在工作場所閑晃!這是道德的淪失還是人性的淪喪!一定是達瑪太子的工作還不夠飽和!
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她那句“你要不要加一點工作量”說出口之前,她忽然福至心靈,像一下打通了七竅似的,張口問道:
“是我讓你沒有安全感了嗎?”
達瑪太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還知道你讓我沒有安全感,妹妹?”
他溫柔地摸了摸她偷吃了糕點的唇角,嘆息道:“你的世界那麼大,而我這裡只有一隅之地,我怕你走了……就不想回來了。”
遠處北印度洋的風吹拂而來,枝葉猶如浪潮般翻滾反複。
達瑪太子抱著李妮妮,行走在一樹一樹碧綠的菩提樹下。
他衣袖冷淡地垂落,間或將手向上顛了顛,讓她坐得更穩一些。
李妮妮的小屁股在他手臂上蹭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又軟又綿。
他能這樣抱著她的機會不多,古于闐的風俗,女人十三四歲就能嫁人,但她的身材實在太過弱小,哪怕現在也很難容納他,更別說十三四了。
他在反複的煎熬中,等到了她十八九歲。
他帶著她遍遊諸國,帶她看遍大漠和滄海,等她玩得收心了以後,才與她舉行婚禮,徹底佔有她。
那段時間,她路上累了,他也是這樣親密無間地抱著她,走在雪山上,或者星空下。
她手臂會吊著他的脖子,整個人睏倦地縮在他懷裡打哈欠,身體與他沒有一絲間隙,像一隻考拉。
那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脆弱得一折就斷的存在,會讓他求而不得、痛不欲生,甚至不惜自我毀滅來挽留她。
最後……被她一刀刺入胸腔,剖開心髒。
然後她走了。
再也沒有回來。
達瑪太子摟著李妮妮細瘦的脊背,幾千年前那道剖開他心髒的刀光,不斷在他眼前盤旋反複。
她走了,帶著從他身體裡掠奪走的一部分“神力”,帶著她親密的朋友,跨過了時間的罅隙。
她甚至帶走了她朋友的一隻貓和一條狗。
可她不願意帶走他。
他捂著心髒,倒在血泊裡,可她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願意。
再一次相遇,她的世界比上一次更大,她有了更廣闊的舞臺,有了更多的朋友,她甚至有了其他情人。
自他睜開眼睛那一刻起,他就在她身上聞到了陌生男人的氣息……他們接過吻嗎?他們做到哪一步了?那個男人是否也曾像他此刻抱著她一樣,抱著他的西伽蜜多,走在異國他鄉的小巷裡?
這些思緒如病毒一樣侵佔了他的思緒,無時無刻不在蠶食他看似平靜的假面。
他要用盡全力,才能壓住自己不堪的想象與毀滅的戾氣。
他等待西伽蜜多,等待了漫長得、幾乎沒有止境的歲月,最後卻只在西伽蜜多的世界裡留下了一道孤獨的、微不足道的痕跡。
西伽蜜多終有一天會愛上別人,她會與他人親吻輾轉,會與別人甜言蜜語,會像她上一次離開他一樣,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
如果要強求才能得到的東西,就說明她本身不該屬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