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頭在地上痛苦地撕扯了一會兒頭發,腦中那根細絲般搖搖欲墜的神經,驟然繃斷——
“都是你!都是你!”
他忽然喘著氣站起,掏出槍指著李妮妮,神色猙獰扭曲。
“如果我們不下地宮,什麼事都不會有!是你害死了我們!”
李妮妮站在懸空的長梯上,靜靜看著他。
她平時安靜溫順,除了偶爾開百家講壇的高光時刻,幾乎沒有存在感。
但此時,她望著眼前這個舉.槍指控她的癲狂男人,神情平靜得有些異常。
那雙淺褐色的眸子,猶如斑駁的玻璃彈珠,要非常仔細地去分辨,才能看清她眼底,沒有動容,沒有愧疚,也沒有對生命消逝的憐惜。
只有一種如佛陀般高高在上的
——悲憫。
對,悲憫。
幾個保鏢上前來想攔住發狂的兄弟,反而被他用槍逼退。
“林帛霓說的沒錯,都是你害的!是你堅持要炸佛,是你要帶我們下地宮……剛剛也是你第一個走上長梯……都怪你!都怪你!”
他槍.口搖搖欲墜,淚流滿面。
“你為什麼要帶我們來這裡……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
他情緒到達極限,手指微動,就要按下——
——砰!
同一時刻,潛伏到他身後的褚西嶺,暴然而起。
下一秒,悄然站在射.擊位的大小姐,扣下扳.機。
19號保鏢被褚西嶺撲倒在地,大小姐那一.槍正好打進他的眼.眶。
他一隻眼睛怒目圓睜,一隻眼睛凹陷下去,後腦勺爆出一個血洞。
那張年輕陽光的臉上,茫然痛苦的表情還未消散,人已經不動了。
鮮血慢慢從他身.下流出,染紅了祭臺。
不過轉瞬,三條性命,煙消雲散。
李妮妮在燭火下,極慢地眨了眨眼。
到這一刻。
所有畫在大黑天腳下、被獻祭的人牲,無一生還。
半晌,大殿中依然一片寂靜。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被這一變故驚呆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百米之外,達瑪太子依然靜謐地躺在棺槨之中,鮮紅婚服如同被血浸染,潑墨長發如同流光瀲灩。
眾人抬首望向那華麗巨大的棺槨,陡然從心底冒出一股顫慄。
哪怕來之前,他們已經從亂葬崗挖出了成批成批被水銀毒死的人牲,來之後,也看到了成千上百的人皮和屍體——
但直到此刻,他們才從心底真正感受到“活人祭祀”四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裡不是外面那些買票就能參觀的宮殿景點。
這裡是達瑪太子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