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於不同的人而言,各有不同。於烏族長而言,夜太短,短得他激動的尚未小憩片刻便雞啼天明;於司程典燕的四位族長,夜太長,長得他們佈置完一切期盼天明。
初春的清晨瀰漫著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打傘走在白霧中猶如置身仙境。她站在梅花樹下,摘一瓣枯萎的紅梅,輕捻指間化作齏粉。
“大姑娘,你醒啦。”
烏銀鈴拿來狐毛褙子給海棠穿好,小聲說:“四大氏族昨夜在司氏中正府商議,今早會有所行動吧。”
“他們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吹來。”慄海棠仰望霧漫漫的天空,淺笑道:“命不好,連老天爺亦不肯相幫。今兒的霧氣太大,恐怕東風很難吹來。”
“大姑娘生氣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割捨一個我能保住全族人的命,他們是生意人自然懂得孰輕孰重。”
慄海棠不見一絲慍色,拉著烏銀鈴站在傘下,叮囑:“莫族長和烏族長已落入我們的設下的陷阱,未來會做出狗急跳牆的惡事來。你們行事要小心,萬萬不可被人抓住把柄,要保住自己的安危。”
“大姑娘何出此言?”
烏銀鈴隱隱擔憂,她總覺得海棠的傲氣在減弱,似乎四大氏族的“背叛”給她很重的一拳。
慄海棠笑而不語,看向白霧中若隱若現的一輪紅日,朦朦朧朧似真似幻。正如她和諸葛弈佈下的局,自信掌控卻時常迷惘。
“大姑娘,鎮子裡有訊息傳來。”
楊嫫嫫匆匆走來,手裡拿著一張紙,氣喘地說:“諸葛畫師尚在鎮外未歸,聽聞四大氏族密謀與大姑娘割斷,派小左送來手書。”
“師父怕我又中了莫族長和烏族長的詭計。”
慄海棠拿來信紙閱看,隻字片語皆是諸葛弈叮囑她萬事小心。至於如何應對四大氏族的割斷,諸葛弈僅留下“量力而行”四個字。
烏銀鈴看到信上內容多半是關心和叮嚀,並無提醒海棠如何保護自己,不禁對諸葛弈的放任行為很不滿意。
“諸葛畫師真放心將你留下來,他是不是忘記烏族長曾燒燬北民巷子險些害死大姑娘的往事?”烏銀鈴憤憤不平,拉著海棠的手往後宅走,說:“咱們收拾東西去,不在這兒給他收拾爛攤子。”
很少看到烏銀鈴會針對諸葛弈發火,慄海棠忍俊不禁,笑問:“他棄不管,該生氣的人是我吧。再說我們收拾東西去哪裡躲著呢?我們又沒有個落腳的地方。”
“怎麼沒有?”
烏銀鈴梗直脖子反駁,氣呼呼地拉著海棠回到後宅主院的臥房,一邊取出衣裙打包袱,一邊嘮嘮叨叨:“大姑娘如今是什麼身份?還用看他們的臉色行事?我們收拾東西即刻出發,讓他們鬥去吧。”
慄海棠坐在窗下的美人榻,看著烏銀鈴在屋子和更衣間來來回回的收拾,聲討諸葛弈的放任,八位族長的無恥。
從更衣間裡拖出一個大木箱,烏銀鈴開始收拾慄海棠平日用的東西。筆墨紙硯,女紅繡樣兒,香囊畫扇,一股腦地丟進大木箱子裡。
慄海棠樂呵呵地看著烏銀鈴發洩鬱積的怒火,託著下巴一臉委屈地說:“我能有什麼法子。除了這裡,我連家也回不去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祁山鎮。”烏銀鈴闔上箱蓋,坐在大木箱上與海棠面對面,很認真地說:“我們去祁山鎮。那裡有你的俗宅,又有秦五爺做靠山,我看誰敢刁難你!”
慄海棠樂了,豎起大拇指讚歎:“最後這句話,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