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花城樓外樓的第一名客人果然不負眾望,少年販夫白吃白喝又得到賞錢,離開樓外樓之後便大肆宣揚穀宅小東家棠敏的隱秘事蹟,無非就是各種憑空臆想的編謠。
一時間,谷宅小東家姓棠名敏,出身祁山鎮的隱秘大商族,連秦五爺亦對大商族忌憚。大商族的家主與谷宅神秘東家、天下第一大商、青州花間樓主皆是摯友,故而家中的小輩兒受三位大人物的讚賞,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至於霞彩鎮為陳氏族昭雪、懲治孟氏後人和衡六爺,良和城揭發李知府、李將軍勾結以權謀利的惡行,此等事蹟或真或假的編排一通,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路從瓷裕鎮,過霞彩鎮、安豐城、良和城,終抵達閒花城,十駕馬車的隊伍浩浩蕩蕩頗引人側目。
騎馬行在最前的紅衣少年笑容痞氣,嘴裡叼著一根枯黃的狗尾巴草。每每聽到百姓們談論谷宅小東家的時候,總會停下來聽一會兒閒話,然後喝馬兒追趕車隊。
第一駕馬車裡,莫容玖氣咻咻地瞪著元煦,剛剛吵過一架仍不覺過癮。要不是兩個小輩兒在,她一定動武了。
元煦無視她的怒視,故作認真地查閱地圖,確認走的路線是否最便捷的一條。
莫晟桓悄悄用手肘撞一下慄君珅的腰側,說:“珅哥兒,待在車裡太悶了,咱們也學瀾哥兒一樣騎馬。”
“好。”
慄君珅也受不住兩位長輩之間的暗流洶湧,好似下一刻便拼得你死我活。
莫晟桓拍拍他,說:“走吧,喚上明堂大哥,咱們都騎馬。”
“好。”
慄君珅擔憂地看了元煦,隨莫晟桓一同下車,改騎馬兒。
馬車隊伍前,程瀾、慄君珅、莫晟桓騎馬率領在前,司明堂獨乘第三駕馬車。他的身份太特殊,本不該棄家族不顧跟來江南的,但父親和叔叔皆鼓勵他來江南走走看看,不枉少年時光。
馬車裡,沒了兩個小輩兒的侄子,莫容玖隱忍的怒氣便一發不可收拾,抓住元煦的衣領,氣憤大吼。
“元老五,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闖入我家,擄我來這兒的。你知不知道莫氏族大亂,我那四個哥哥根本壓制不住臭小子們,我……”
“你也壓制不住!”
元煦眸色平靜地看她,語氣淡淡的不帶一絲情緒。
縱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莫容玖仍倔強的不肯服氣,噘嘴控訴:“你小瞧我!”
“我沒有。”
元煦握住她抓在自己衣領的玉手,柔聲勸說:“玖兒,你知道莫氏族已從根子裡爛了。和你的父親莫老族長相比,莫族長的德行才能不配為一族之長。他繼續把持著莫氏族的權柄,莫氏族終會毀滅。”
莫容玖沉默了,經歷半年的驚濤駭浪,八大氏族如海上泛舟隨時沉覆於海底。尤其莫氏族,枉為瓷裕鎮第一大氏族。上樑不正下歪,為了一點點虛無的權勢竟父子相爭、兄弟相殘、同宗相鬥。
“那些孩子呀,太讓我失望了。”
莫容玖黯然落淚,除了與世無爭的莫晟桓,莫氏族的小輩兒們已變成地獄的魔鬼,為權勢財富露出紈絝外表下隱藏的醜惡骯髒的靈魂。
那些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們,前一刻親暱的喚她“姑姑”,後一刻撥刀相向喚她“惡女”,甚至聯合起來謀算她在江南的根基家業。
失望之後,是無盡的絕望。未來,遙遙不可期。
元煦拉她摟入懷裡,柔聲輕語:“玖兒,我守著你、護著你。從今以後,我們定居江南,再不回那個髒骯的地方。任由他們是死是活,皆不與我們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