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宅小東家榮掌谷宅之事傳揚得天下皆知,整整三月未停的送禮人終於在立秋節氣這日停了。昔日街巷裡人滿為患、車水馬龍,如今冷冷清清的反有淒涼之感。
因谷宅小東家在良和城的老谷宅大門上貼了一張告示,縱使有人想送禮攀交也沒膽子再來。
立秋之後拒訪客。
簡單的七個大字歪歪扭扭,觀字者啼笑皆非,誇讚這位谷宅小東家的確與眾不同,難怪被谷宅的神秘東家賞識。
在三個月中,慄海棠有諸葛弈陪著巡視自己的三座城池,也如願住在安豐城綿寧大宅,且見到當初拒她門外的鬼衛們。
諸葛弈大筆一揮,這二十名鬼衛送給她,儘管她收得不情不願。
從安豐城的綿寧大宅回到良和城的老谷宅,慄海棠親自下廚宴請元煦、莫容玖、慄君珅和程瀾之後,便領著青蘿和蘭月躲進書房裡忙著她的事,諸葛弈則與吳老家主商議良和城、良平城的“合城”之事。
書房裡,畫桌上鋪了十幾張畫紙,慄海棠執筆勾畫一座七層的玲瓏寶塔,效仿諸葛弈的繪技僅以墨作畫。
冷肆站在桌子的另一邊,說:“可惜我晚了一步,安豐城的孟宅被他買下,如今地契在他的手裡,需得你親自去討要。”
“孟善人有後代嗎?誰賣掉的宅子?”
慄海棠潤了毛筆,專心致志地描繪玲瓏寶塔的頂層。飛簷挑角、龍獸坐脊、風拂梵鈴,將她腦海中最莊嚴瑰麗的佛塔浮於紙上。
冷肆雙臂環抱,說:“他的心思動得真快,佩服!”
慄海棠莞爾一笑,勾勒出最後一筆梵鈴,說:“在楊氏族的老爺們忙著內鬥奪權之際,師父搶先買下安豐城最大的宅院,不僅能安定城中百姓們的心,又能鞏固安豐城的勢力,何樂而不為呢?換作是我,會下手更快些。”
冷肆搖頭嘆氣,豎起大拇指誇讚:“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商活死人的徒兒,不愧是谷宅的少東家。”
慄海棠敷衍的“呵呵”笑兩聲,放下毛筆,說:“孟善人掌控安豐城與衡六爺分庭抗禮,儼然是安豐城的土皇帝,甚至不把綿寧大宅的主人放在眼裡,師父忍著他在安豐城作威作福多年算是仁至義盡。”
“依諸葛的脾性,確實仁至義盡。”冷肆認同道,繞過桌子與她並肩而立,共同欣賞躍然於紙上的七層玲瓏寶塔,說:“買下孟善人的宅子又不亮明身份,又為百姓們的茶餘飯後新添談資,他是故意為之?”
“人言可畏。”
慄海棠喚青蘿去端水來洗手,吩咐蘭月去後廚房瞧瞧有什麼吃食端來。她專注畫畫,竟錯過了午膳。
冷肆躬腰近賞畫上玲瓏寶塔的屋頂,每處細節描繪得恰如天然而成,那懸在飛簷挑角的梵鈴彷彿真的隨風搖曳。
慄海棠洗淨雙手,端茶來潤潤喉嚨,說:“安豐城的百姓對此有何言論?不好奇買下孟府的神秘人嗎?”
冷肆走來,為自己倒杯茶,說:“當初孟善人在安豐城的豪庭大宅被賣,官府稱是外來的商人購得宅子。如今閒置久了,被安豐城的百姓傳為“鬼宅”頗為有趣兒。他們繪聲繪色的講述孟善人做盡惡事變成孤魂野鬼,居無定所便回家來住。買下宅子的外來商人其實是孟善人的私生子,害怕受牽連才不敢來住的。”
慄海棠聽完忍不住發笑,感嘆道:“孟善人雖惡,對安豐城的貧苦百姓頗善待。城中乞丐亦受他施捨才能度日。今孟善人死了竟無人念著他的好,還無中生有的編排他,真真是……”
“人心難測。”
諸葛弈撩袍擺進來,一眼看到長桌上的畫。他站到桌前欣賞,誇講道:“畫技略有進步,可惜沒有用色。”
“我平日瞧見師父僅以墨作畫,今兒興致來了便效仿師父畫一幅。”慄海棠為他奉茶,問:“師父從哪兒來?”
“吳家。”
諸葛弈答,翻開旁邊的一摞畫紙,每一幅都是七層的玲瓏塔,樓閣式飛簷挑角的建築,形態相似亦有不同之處。
“你要建造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