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族長很不高興,尤其看到小腦袋抵在牆角雙肩抖不停的海棠時心裡窩著熊熊烈火。他幽怨地瞪向為自己推拿腰傷的諸葛弈,咬牙切齒的小聲抱怨。
“你帶她來作甚?”
“我在繪四大院的畫,她偏來裹亂。湊巧府中派來的小廝急稟,我顧不得提著藥箱子便來了,誰知她早已偷藏馬車裡。直到馬兒停在府門外,她才爬出小櫃子。”
諸葛弈一臉無奈,龍眸卻藏不住對小姑娘的寵溺。
“哼!都是你寵慣的,愈發的沒規矩。待她昇仙祭祖那日惹出亂子來,瞧八大氏族的人會不會治你的大罪。”
閆族長調換個舒服些的姿勢趴在榻上,越看越覺得堵心,不滿地大聲問:“你笑夠了沒有?要不要我喚人搬個凳子給你坐著呀?”
“哈哈,不用不用。嘿嘿嘿!”
小腦袋抵著牆角偷笑到肚子疼的,恐怕全天下只有她一人了。慄海棠揉揉肚子,慢吞吞走過來站在諸葛弈的身後,曜黑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閆族長腰上的紅印子。
“閆族長,你果真是搬凳子傷到的腰嗎?”
“當然,我能和你一樣扯謊誆人?”
閆族長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理直氣壯地為自己明證就是搬凳子時扭傷的。
慄海棠吧唧吧唧小嘴,四下瞧瞧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披了斗篷出去找老管家。
諸葛弈擦淨手上沾染的藥膏子,叮囑:“海棠,別胡亂走。”
慄海棠跑回來,小腦袋擠過簾縫吐吐粉舌扮鬼臉。
“師父,我肚子餓了,去找老管家要些吃的就回來。”
“貪吃鬼。”
諸葛弈溫柔輕嘆,為閆族長推拿腰傷的手力也漸弱了。
閆族長斜睇一眼微動的簾子,說:“你別對她付出太多不該有感情,她終究不是命長的,陪你走不遠。”
“若她能命長,閆族長會幫我嗎?”
諸葛弈更換新的藥膏子,繼續為他推拿。
“不會。”
閆族長毫不猶豫地拒絕,待諸葛弈推完新的藥膏子扶著他慢慢坐起,才深呼吸幾次忍過疼痛,好言勸說:“天下女子何其多,你能放下莫心蘭,也能放下她。”
“她和莫心蘭不同。”
諸葛弈端來銅盆洗手,龍眸垂斂,冷聲說:“從古到今盛極必衰的王朝不知多少,何況你們這些世代經商的大氏族。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五世而斬。’縱觀八大氏族的百年,已超過十世。”
“是啊,這便是我最擔憂的。”閆族長繫好中衣的帶子,扯來一個瓷枕頭塞到腰傷處。他仰望屋頂的雕樑,神情惆悵,“我時常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八大氏族的輝煌和榮耀會毀在我們這一輩的人手裡。”
諸葛弈微怔,很意外閆族長竟有此感嘆。
“閆族長身在權勢之巔,高處不勝寒,能有此體會已經很難得了。”
“你不明白,我無子嗣繼承族長之位,養了兄弟的兒子卻不與我一條心。別指望老有所依,現在已初見他的狼子野心。”
“閆族長在猶豫?”
諸葛弈端詳閆族長的神情,似乎察覺到一向喜好男色的閆族長有了些許悸動。
閆族長坦然承認:“是,我猶豫了。”
諸葛弈溫潤淺笑,揖禮道:“竹姬姑娘是無言公子精心挑選的,借我之名送來必有他的思慮。無言公子和閆族長乃忘年摯友,我理當盡心相助不敢打探。”
閆族長伸手託一下他的胳膊,說:“多謝你,也多謝無言公子。我曾一念之間有過打算,可夫人是嫡妻,縱使我需要一個子嗣也該是她生的嫡子。”
諸葛弈不明白他的意思。
“聽聞奉先女曾賣給烏族長一張宮中秘方,此藥方能一舉得子。”
“哦,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