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恢復平靜,慄海棠忙於處理八大氏族的族務,每日早膳後乘暖轎到瓷源棠與八大氏族的族長們、老爺們議事。
正午返回新宅子和諸葛弈一起用午膳,午後小憩半刻,便與諸葛弈來到瓷源堂的一個偏院學習繪畫。
因八大氏族將重建四大院的繪畫之事交給諸葛弈,他決定邊繪畫臨摹慄二老太爺尋到的那幅百年前的瓷裕鎮畫卷,邊教導慄海棠繪丹青。
慄海棠聰敏好學,短短數日已能繪出自己居住的院景。她蕙質蘭心,又有先前每日練字的好習慣,下筆時手不抖、墨汁不滴,濃墨輕勾的筆法更得諸葛弈誇讚。
八大氏族的老爺們常常到瓷源堂的偏院來鑑賞諸葛弈的畫作,連帶著慄海棠的畫也被他們誇讚一番。
這日,慄海棠學著諸葛弈的樣子,臨摹那幅百年畫卷中一座小亭子。五角亭子很是罕見,又座落於奩匣閣的東花園子裡,讓她不禁回憶起與烏銀鈴、元俏、莫妘秀和青蘿、麥苗一起泛舟碧波塘的情景。
“怎麼哭了?”
諸葛弈臨摹完一幅藏書閣,不經意看一眼小姑娘,竟發現她邊描畫邊流淚。他放下筆,來到她的身邊。
“哭什麼?”
“花開花落終有時,雲捲雲舒去無意。”
慄海棠苦澀一笑,推開諸葛弈,埋頭繼續臨摹。
她自認真誠相待那些親如兄弟姐妹的朋友們,那些人又如何待她呢?當諸葛弈中毒昏迷不醒,被翎爺接走去燕峽鎮避居的時候,她獨自面對八大氏族的威嚇,那些與她情同姐妹、自作兄長的朋友們呢,一個個消失不見。
“師父,我是不是很傻?”
慄海棠停筆,詢問對面低頭審視百年畫卷的諸葛弈。
“傻,很傻。”
諸葛弈很坦白,無意外地看到她又流淚了。他輕嘆,走過去再次摟她入懷,柔聲問:“為何流淚?”
“師父,人果然都是自私的。當你風風光光的時候,他們圍繞在你的身邊噓寒問暖,生怕你看不到他們的情義;當你孤立無援的時候,他們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鑽進地縫子裡去終日不見。師父,我太傻了,竟把他們當作最親的人。我信他們,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來獻給他們。而他們呢,吃著我的肉、喝著我的血,卻嘲笑著我的愚蠢。”
“他們是誰?”
諸葛弈劍眉皺緊,他暗惱自己沒能保護好她。若他知道那些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混賬們是誰,他會一個個的抓出來皮鞭子抽死。
慄海棠悲傷地低頭,喃喃道:“師父,我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
“任何人中……也有我嗎?”
諸葛弈緊張地吞口水,在聽到她決絕地說出不相信的時候,他承認自己慌了神。是他的離開使她感到絕望嗎,才會說出不再相信任何人。
“海棠,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為何分離之後,她忽然變得陌生了。他惴惴不安,想要抓住她又害怕傷到她。
慄海棠主動抱住他,小臉埋在他的胸膛,悶聲悶氣地說:“師父,我要與他們割袍斷義,再不是好朋友。”
“誰?”
諸葛弈還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