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海棠居住的新大宅被重新掛了匾額,黑底、金漆,隸書三字:奩匣閣。
匾還是百年傳承的那塊,住在宅子裡的女主人的身份還是尊貴無比,變化的只有大宅子而已。
八大氏族的族長們、老爺們、夫人們齊聚一堂。掛匾、祭拜、添新喜,每一項都依禮而行,連帶著慄海棠也忙得不可開交。
整整一天連口水也沒喝上,終於熬到亥時人們各自散去,慄海棠才有了歇息片刻的時間。一個時辰後,她要去大宅的西院去跪罪,那裡被重新設為供奉歷代奉先姑姑們的仙位之所,直到奩匣閣的三塔樓重建而起,再將仙位移回去。
青蘿捧著一碗紅棗薑湯進來,見歪倒在熱炕上一動也不動的海棠,心疼地說:“大姑娘喝碗祛寒的紅棗薑湯暖暖身子吧。夜裡跪在西院連個火盆都不讓用,他們存心要凍死大姑娘呢。”
“呸呸呸!說什麼呢,也不怕忌諱。”李嫫嫫進門來,聽到青蘿的話立即朝地吐口水,把晚膳放在小炕桌上,說:“大姑娘別擔心,楊嫫嫫、我和劉廚娘已商量好啦。他們不讓用炭火盆子,咱們可多準備些湯婆子。他們不讓奴婢們進屋子,可沒說不讓進院子。他們讓大姑娘跪罪,可沒說不準喝水。”
“哈哈哈,李嫫嫫開啟話匣子,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楊嫫嫫和劉二孃進來,分別端著一碗羹,一碗素粥。
慄海棠伸展雙臂讓青蘿拉她坐起,見三碗湯湯水水的食物,小臉立即垮了。委屈地向劉二孃撒嬌:“劉廚娘忍心看我又餓又冷的罰跪嗎?我夜裡萬一昏倒了怎麼辦?”
幾個人眼睛一亮。對呀?她們怎沒想到這個。
李嫫嫫嘴碎,說:“快快快,把這些也拿走,讓大姑娘餓著肚子去跪罪。”
慄海棠一聽火大,大吼:“李嫫嫫!”
“哎喲哎喲,小祖宗別大聲,我耳朵不聾。”李嫫嫫一手託著晚膳的托盤,一手捂著耳朵。
慄海棠爬到炕沿兒搶走托盤上一碗餄餎面,護食地威脅:“誰搶走面,我就打誰的板子。”
李嫫嫫欲伸手,嚇得忙縮回去。
楊嫫嫫和劉二孃掩面偷笑,青蘿也扭頭咬唇憋笑。
慄海棠屈起手臂圈住麵碗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邊吃邊說:“外面的人欺負,你們也欺負我。挨折騰一天連口水都沒給,早膳吃的清湯寡水沒到正午就餓得頭昏眼花,幸而莫夫人體貼人偷偷給我半塊饃饃。”
“依我看,大姑娘連那半塊饃饃都不該吃。”李嫫嫫心直口快,見海棠把一碗麵吃進多半,連忙搶過來,眼神示意青蘿送上紅棗生薑湯。
慄海棠意猶未盡地盯著所剩不多的餄餎面,堅起一根手指哀求:“李嫫嫫最好啦,再讓我吃一口。就一口,行不?”
李嫫嫫搖頭。
“一小口?”
李嫫嫫搖頭。
“一根?”
李嫫嫫搖頭。
“李嫫嫫,我命令你放下面碗。浪費吃食會遭天譴的,難道你想看我被雷劈嗎?”慄海棠惱火,跪在炕沿兒叉腰發脾氣。
李嫫嫫退到屋門口,說:“大姑娘多喝點湯啊羹啊粥啊的,夜裡多上幾回茅房。”
“呸!我才不去……”慄海棠傲嬌,忽然靈光一閃彷彿猜到什麼,又不甚明白地看著楊嫫嫫等人,“嗯?什麼意思?”
楊嫫嫫微微一笑,讓李嫫嫫和劉二孃去吃飯,又讓青蘿為海棠準備厚棉襖子和棉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