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寒,進入燕峽山脈又飄起漫漫散散的小雪花兒,馬車隊伍背離了通往燕峽鎮的捷徑寒夜谷,改走另一條比較繞路的山道。
這條必須途經慄氏村的山道平緩,時與官道相交。即便寒冬的夜,仍有插著官旗高喊八百里加急的官役策馬狂奔過。
馬車隊伍漸漸放緩,似乎沒有離開瓷裕鎮時那般急迫。騎馬護在兩旁的黑衣人也放鬆警惕,一個個悠哉地閒聊起來。
在離慄氏村五里遠的一個岔路口,翎十八突然喊停,觀察兩個方向後,指向進山的羊腸小路,
尉遲歸揉揉眉心,無奈提醒:“翎爺,馬車能進山嗎?這條小路恐怕只能騎馬。”
翎十八一副理直氣壯地說:“當然不能駕馬車,咱們騎馬載著阿弈進山。讓馬車繞過那邊的山道在燕峽嶺的南邊等著咱們。”
“為何不走寒夜谷的捷徑呢?我聽說買下寒夜谷的人是翎爺。自己的地盤兒,應該可以吧?”
尉遲歸裝作試探的語氣,實則他早已打探清楚,買下寒夜谷的人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活死人,翎爺不過是個擋箭牌罷了。
翎十八乾笑兩聲不予回答,他喚著趕車的侍童小右,把昏迷不醒的諸葛弈從馬車裡背出來。
小右力氣極大,獨自把諸葛弈背上翎十八的馬背,又遞過一條長長的布,說:“翎爺千萬別摔著主人。”
“就摔了,你敢怎樣?”翎十八嘴上說著,手裡乖乖地用長布把自己和諸葛弈綁到一起。
小右憨直地說:“屬下不敢,但小主子敢。小主子若知曉主人受傷是翎爺疏忽,恐怕會把寒館鬧得天翻地覆。”
翎十八頗為認同地點頭說:“確實如此,我已看到她的喪心病狂了。敢假借他人之手燒了奩匣閣,恐怕八大氏族的老狐狸們都想不出這麼絕妙的計策。哈哈哈!我怕了她呢。”
尉遲歸瞠目。有生之年能從翎爺的嘴巴里聽到“怕”字,恐怕只有慄海棠能做得到啦。有趣有趣!
侍童小右叮嚀黑衣護衛們盡心盡力保護諸葛弈,才放心地駕著青壁馬車繞遠路到燕峽嶺的南側去等著。
翎十八和尉遲歸交換個眼色,二人大喝一聲“駕!”便策馬奔入漆黑的山林中,十六個黑衣人也騎馬跟隨,但進入山林後只見馬兒自由奔跑。
穿林越山,狹窄的羊腸小徑直通山頂。行至半山腰時,陰煞的寒風如鬼哭狼嚎般在身邊刮過,彷彿被無數野獸團團包圍,每往山頂行一段路都感到距離地獄更近一些。
“咻——!”
一支白羽箭從某個樹冠中發射而來,鋒利箭頭對準的正是諸葛弈的眉心。
翎十八輕鬆抬手一抓,正握白羽箭的箭桿中央。
“翎爺好眼力!好功夫!”
樹冠裡發出讚賞的驚歎聲,之後……
“咻——咻——咻——咻——”
“咻——咻——咻——”
……
鋪天蓋地的白羽箭在頭頂交織成一張看似無形的危險大網,從樹冠下半空中越來越低的壓下來,有幾支白羽箭甚至擦過翎十八等人的束髻。
白羽箭勢如雨點,沒有方向、沒有目標,看似雜亂的發射,實則想亂中取勝,能射中一個算一個,能射中一雙賺一個。
亂箭陣之後,山林中的夜依然黑如地獄,被團團包圍其中的三個人像活動的靶子,成為隱藏樹冠中的箭手們的瞄準靶心。
翎十八揹著昏迷不醒的諸葛弈一起躍下馬背,尉遲歸也跳下馬跑過來,與翎十八背靠背護住夾在中間的諸葛弈。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