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慄海棠喃喃輕念,杏眸微斂凝視託在手裡的茶杯。茶湯色澤清亮,兩片玉翠茶芽飄浮茶湯之上,時而依依相偎、時而首尾相連、時而各踞一隅,但它們同在杯中仿若一對親兄弟。
“古有曹植七步成詩,勸兄弟莫相殘。今日奉先女又將此詩贈與慄氏兄弟,望你們盡棄前嫌,如往昔那般和睦才好。”
莫族長出面勸和,他雖不喜慄族長,但更厭惡慄二爺。面對一個平庸無為空有野心的敵人,和麵對一個狡詐多謀的敵人,顯然前者讓他更容易掌控。
閆族長笑眯眯的坐著,雙手互揣在袖子裡取暖。他望望殿門外的天色,對門口互相掐脖子的慄氏兄弟說:“你們快點動手分個勝負,八大氏族的族人們快到了。等他們堵在衍盛堂的大門外,我們哪有功夫欣賞你們兄弟相殘呀?快動手!快動手!”
“噗!咳咳!”
慄海棠一口茶水噴出來,嗆得鼻子泛酸。她幽怨地瞪向坐對面的閆族長,“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閆族長笑眯眯站起來,邁著悠哉步子走向大門口,“你們繼續鬧騰吧,我去祭禮場瞧瞧。”
“等等我,我也去。”典族長大聲喊著,追到門口又返回來,牽著妻子的手,耿直說:“我怎把你給忘了呢。走,去外面瞧熱鬧。”
典夫人含差帶怯輕應聲“好”便隨著丈夫離開偏殿。
眾夫人們羨慕的看著手牽手漸漸遠去的夫妻,幽怨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一個個彷彿在說:瞧瞧人家的男人雖脾氣憨直些,可真把媳婦當成寶貝般寵愛著。再瞧瞧你們這群臭男人,整日三妻四妾的享豔福,在外面沾花惹草敗家風流。
“以前聽母親常唸叨: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今兒總算看到嫁得好郎君,一生享榮華的女子。”
慄海棠忍不住感慨,羨慕典夫人的福氣。看看在座的眾族長和老爺們,能一生一世一夫妻的男人屈指可數,像典族長這般寵妻如命的更是難得一見。
莫族長窘紅老臉低頭躲避妻子的怨憤目光,乾咳兩聲說:“既然各氏族的族人已聚集祭禮場,你們兄弟也隨同一起去吧。至於慄家大侄女焚燬奩匣閣的大罪,恐怕要押送到祭禮場去公判了。”
“不!不要!”
慄雲梓驚駭大叫,爬向一臉冷漠的慄夫人,匍匐在她的腳下大哭哀求:“母親!母親救救女兒吧!嗚嗚嗚嗚,女兒知錯了!女兒知錯了!母親饒恕女兒吧,救救女兒!嗚嗚嗚!”
慄夫人漠視跪在腳下磕頭哀求的大女兒,雙手撫住圓鼓鼓的肚子,她全部的希望皆在這個孩子了。丈夫無情,大女兒無情,二女兒無情,她今後的人生只為腹中的兒子而活。
“焚燬奩匣閣乃是死罪,慄大姑娘和各位族長如何定罪,我……我不會阻攔。”慄夫人閉上眼睛,隨淚水流瀉散發一絲悲愴,惹人憐憫。
慄海棠向程夫人和燕夫人請求,請她們陪著慄夫人留在這裡,二位夫人欣然答應。莫夫人和閆夫人也願意留下陪著慄夫人。
慄夫人失神地坐著,看著丈夫和大女兒像囚犯一樣被押向衍盛堂前的祭禮場。她知道丈夫這一去必將失去慄氏族的權力、地位和掌管的財富。
慄海棠與莫族長走在前面,餘下的老爺和夫人們則緊步跟隨。眾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衍盛堂前的祭祀場,此時祭祀場已被圍得水洩不通,八大氏族的族人們義憤填膺、惡言斥罵。
奩匣殿的偏殿裡,幾位族長夫人圍坐在慄夫人身邊,跟隨丈夫去祭祀場的典夫人也返回來,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燕窩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