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的門緩緩而開,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的男人遠望濃濃夜色下的繁華盛世。
“拜見翎爺!”
無言公子揖禮,雌雄難辨的柔美臉龐浮現三分妖媚,唯一雙熠熠黑瞳沁寒似霜。久久得不到回應,他依然保持著揖禮的身姿。
“無言,你家主子幾時回青州?”
“主子本已動身,臨行前收到京中密旨便快馬加鞭趕去京中見皇帝,恐會遲幾日才回青州。”
“唉!原諒他了。”
翎十八無奈輕嘆,看來京城的皇帝老兒又鬧脾氣了,每次都要花間樓主去“鎮壓”。也幸好皇帝老兒最怕花間樓主,不然他們這群的腦袋早已搬家。
悠悠踱步到桌旁坐下,翎十八洗淨手準備親自烹茶,眼神示意無言公子過來坐。
無言公子心中大喜,選了與翎十八對桌的座位。如閒聊家常話似的熱絡道:“諸葛公子和他的女徒弟剛巧過來賞歌舞,我本想留他們一起用晚膳的。”
“不必。”
翎十八掀眸輕瞟一眼,繼續專注炭爐上的銅壺。壺嘴兒已漸有白煙氣時斷時續地冒出,壺中已有極微的滾水聲。
待壺嘴兒煙氣的白煙氣接連不斷,無言公子率先提壺,笑說:“我來。”
“不必。”
翎十八順手搶回銅壺,倒水入茶壺,燜茶。
“有些事最忌假手於人。”
無言公子坐下的動作略滯,兩道纖細的眉淺蹙。他強忍心中怨怒,僵笑著說:“是。主人常說翎爺凡事親力親為又慧眼獨俱,才能在燕峽鎮的商道中立於不敗之地,乃是我等商人效仿的前輩。”
“恭維的話說出來賞心,可假借我最熟悉的人之口來誇讚就顯得太虛偽。”翎十八將燜香的茶湯倒入公道杯中,又分別倒入兩個茶杯,雲淡風清地說:“莊樓主與我相識於微時,那時你們姐弟還在娘肚子裡呢。”
“是。”
無言公子應聲,柔美的俊顏一改輕浮含媚,露出雲淡風清的神情。
“十三年前,我們曾在漠北斗狼群,闖蕩西域無情城,京中大鬧朝堂,泰山武林大會打遍天下豪傑……哈哈,那是個昏天黑地渾不吝的時得皇帝老兒龍顏大怒不知派來多少將帥兵卒剿滅。”
俊逸容貌因回憶年少時的狂浪行為而神采飛揚,彷彿走入他的回憶中置身於那個混世天下、稱霸武林的風雲時期。
“後來呢,皇帝老兒抓到幾位爺了?”
無言公子拿公道杯又為翎十八添了茶。他曾在自家主子口中聽聞過翎爺的威武事蹟,但只有關於商道和江湖的,從未知他們竟連皇帝老兒都敢鬧騰。
翎十八得意說:“皇帝老兒是紙老虎,瞧著厲害。他一生太順風順水,從皇子到親王、之後登基為帝坐擁天下,這一路不知多少人用命為他鋪設一條康莊大道,他能看到幾滴血?”
“呵。我家主子也說過,先帝年老時平定藩王、內鬥奸臣、增加賦稅充盈國庫,不惜招來一品忠臣跪死殿外、百姓們的怨聲載道險些暴動,就是如今的皇帝能坐享太平盛世。”
翎十八淡淡一笑,說:“依我拙見,先帝乃忍辱負重,白白擔了罵名呀。”
“哦?願聞翎爺之見?”
無言公子舉杯相敬。
翎十八飲盡半杯,侃侃而談。
“先帝寧願揹負罵名也要保皇帝一個太平盛世,連年戰爭令國庫空虛,他不得不將手伸向百姓們的口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