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院,焚香閣。
後花園的禁地除了諸葛弈,連老管家阿伯和侍童小左、小右都不能踏入半步。今夜破例“請”小姑娘進來,證明在他心中已無人可比。
輕輕推開兩扇雕花格門,慄海棠擠進個小腦袋觀察房中,不見俊美少年的身影,她試探地清咳兩聲,不見人影現身,又“咳咳”兩聲。
“不進來就滾回去睡覺,裝病來討我憐惜嗎?”
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嚇得海棠雙腿一軟撲通跪在門檻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豆大淚珠霎時串成珠簾掛在白皙臉蛋上。
“師父,你為何鬼鬼祟祟地站在人家身後呀。人嚇人會死人的。”
慄海棠捂著磕疼的膝蓋,對著一身月白袍的少年委屈抱怨。櫻桃小嘴噘得能掛個油葫蘆。
大手伸過來,她毫不猶豫地交出小手放在冰冷掌心,在修長手指即將蜷握時忽然收回去,可憐兮兮地怨聲:“師父當我是小貓小狗嗎?高興的時候伸手逗弄逗弄,不高興的時候丟到旁邊任其自生自滅。哼哼!我的命好苦喲!”
“好好說話!”
“師父欺負我,我要去找秦五爺和翎爺告狀。”
慄海棠抱著膝蓋堵在門口不動,她都表示得這麼明顯了,他怎就看不到呢?嗚嗚嗚,膝蓋好疼,一定青紫青紫的。
“唉,小賴皮。”
諸葛弈敗下陣來,終究不忍心看她受傷。彎腰抱起她走進房裡,臨窗的榻旁有個小櫃子,裡面擺滿瓶瓶罐罐,其中最多的是止痛散和金創膏。
“師父,你剛才去哪裡啦?”
在她的小臉上陰轉晴不過眨眼的功夫,這變臉功夫連諸葛弈都甘敗下風。想到第一次帶她去燕峽鎮的時候,她口口聲聲要練厚臉皮絕世神功,他當小孩子的玩笑話並不在意。沒想到短短數月,她的臉皮比祁山鎮的護城牆還厚。
“師父,你是不是去東跨院偷窺啦?”
“東跨院發生什麼樂事嗎?值得我大夜裡跑去偷窺?”諸葛弈斜睇她,矯情地辨白:“我管她是誰的親孃、誰的妾室呢。”
慄海棠捂著嘴“咯咯咯”的笑,又招來他的兩顆白眼。
“你想收服烏銀鈴何必驚動烏三爺的外宅,只要將烏銀鈴送出五味居,再派人接那個娘子過去團聚即可。你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動很容易激怒烏氏族。”
“師父說得沒錯,我正想借銀鈴母女團聚來激怒烏族長和烏夫人。”
慄海棠將自己的兩條褲管捲起,露出青紫的膝蓋,眼巴巴地瞧著諸葛弈把調製好的化瘀膏薄薄地塗在青紫傷痕上。她揣著兩隻拳頭,用講話來分散痛感。
“我看師父的那本商論古籍裡有寫‘商人重利,知心者有罰無賞,奸者近、賢者遠;商人重情,知心者無罰無賞,皆謀之;商人重義,知心者賞多罰少,皆親之;商人重本,知心者賞罰分明,皆恭從之。’看到這句話,我仿若明白與銀鈴該如何相處。”
“哦?看來君珅教導得很好,你領悟能力又進益了。”
諸葛弈不吝誇讚,親手為她整理好褲子,說:“烏三爺的外宅娘子是個蠢人,進西府於她並非好事。日後她在西府裡受委屈,烏銀鈴反會憎恨你自作主張陷她親孃於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