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瓷河岸走來幾個提著燈籠的少女,她們戴著桃花繡紋帷帽,笑音嬌如黃鶯,蓮步婀娜生姿。
慄海棠趴在窗臺上俯看下面路過的幾個少女,為首的少女走路時搖擺楊柳腰肢步態妖嬈,雖戴著帷帽無法見她的真容,但從她的笑聲中能品味出一種故作優雅的風塵味兒。
“莫妍秀。”
慄海棠輕喃,觀察另外的三個少女,衣著打扮也很熟悉。心中瞭然,低嘆:“原來都是熟人啊。”
這四個少女正是莫妍秀、慄雲樺、慄雲杉和烏芊芊。
走在前面的莫妍秀說:“我和你們打賭,今兒新出的流言定是奩匣閣的賤人編造出來的。為了從族長叔伯手中爭權,她竟大逆不道,可真夠不要臉的。”
慄雲樺提著燈籠跟在後面,附和說:“妍秀姐姐說得對,依我瞧著奩匣閣的賤人是個披著人皮的狐媚子,專門吸爺們血的妖精。你們瞧瞧自從她成為奉先女,畫師哥哥、慄家的大哥、莫家的二哥全都偏心她,前些日子我還瞧見妍秀家的莫三哥也往奩匣閣跑。”
“哼!狐媚子最擅誘引之術。我們府裡的那敗家子一年不知散出去多少金銀,我幾次勸爹爹把他趕到郊外的莊子去自生自滅,爹爹又狠不下心,畢竟他是南府的獨子。”
莫妍秀嘲諷,把燈籠交給慄雲樺幫忙提著,也讓出走在前面的位置。
跟在最後的慄雲杉說:“等到妍秀姐姐掌管莫氏南府中饋的時候,還怕沒有機會嗎?趁著莫二叔外出做生意,想怎麼修理那母子三人都可以。”
“雲杉,你是慄氏南府的嫡長女,怎麼也如此心狠手辣的?難道你想造反,從你母親的手裡搶來中饋不成?”
烏芊芊好奇地問,接過慄雲杉遞來的燈籠,幫她提著。
慄雲杉揉揉痠痛的手腕,無奈道:“母親近來病了,我已掌管中饋半月餘。依我瞧著母親的計策無用,根本無法引來那賤人的半點憐憫之心。與其看她的臉色過活,還不如快刀斬亂麻來個痛快。”
“萬一今兒的謠言不是她編出來的,八位族長叔伯會將實權交給她嗎?”
烏芊芊年紀最小,聽到這個新謠言時她那愛傳八卦的母親興奮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直說要準備大禮去討好奉先女,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慄雲杉譏諷大笑:“烏家妹子是不是傻呀,除了第一代和第二代奉先姑姑有掌權之外,之後的奉先姑姑們皆被軟禁於奩匣閣繡花等死。遠的不說,先莫氏奉先女不也是被軟禁在奩匣閣嗎?”
莫妍秀冷笑道:“莫心蘭當初認莫伯母為乾孃也沒能逃過被軟禁的命運,如今那賤人與八大氏族的夫人們為敵,當初各府的姑娘被送去作人質受盡羞辱更是結下深仇大恨。我等著看她被軟禁在奩匣閣變成瘋子、傻子的模樣,到時候我要扒光她的衣服逼她滾針板!”
慄雲樺提著兩盞燈,湊上前討好地說:“妍秀姐姐不用急,也許謠言一出,八位族長伯伯會悄悄殺了她,另立別人作奉先女。”
“哈哈,雲樺妹妹真會說話。最近你也不好過吧,聽說慄夫人謀害先族長夫人的謠言一下不散,你們也跟著受苦了。”
莫妍秀拿回自己的燈籠,與慄雲樺並肩而行。
慄雲樺憤憤然,啐罵道:“呸!都是賤人害的,她怎麼不早就死!這謠言害得我們姐妹跟著母親一起在佛堂面壁思過、吃齋唸經。平日父親還會來佛堂見見我們,近來時日都在善樂姨娘的院子裡,連我們去找都避而不見。”
“忍一忍吧,她死期到了,咱們再適時添把柴火。”
“妍秀姐姐說的對。”
四個少女各抒己見,殊不知頭上的食肆雅間窗前正站著她們口中的“賤人”。慄海棠俯看她們漸漸淹沒在人潮中的影子,不經意間竟對上一雙清冷無波的美瞳。
“大姑娘?”
莫晟桓激動的笑聲從耳邊響起,等慄海棠回頭時已見他跑出門的背影。
“海棠,你不是餓了嗎,快過來吃些東西。”諸葛弈對她招招手。
慄海棠闔上窗子,坐回到諸葛弈的身邊,拿起筷子夾一塊嫩黃的竹筍片放入口中細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