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君珅大怒,站起來衝出屋子,揚手便打在慄雲樺的小臉上,憤然訓斥道:“這是奩匣閣,自然有慄大姑娘依著奩匣閣的規矩懲治,哪裡有你胡言亂語的份兒?再敢多說一個字,看我不稟明父親,囚你在閨院面壁思過!”
“那就依著雲樺姐姐的意思辦吧!”
屋內悠悠傳出稚嫩清亮的聲音,讓院子裡的所有人皆驚愕得睜圓眼睛。依著慄雲樺的意思?那就是……割舌挖眼斷手腳?
慄君珅回身揖手道:“慄大姑娘請三思。陳嫫嫫罪不可恕,待我稟明族長後再商議,如何?”
慄海棠無奈嘆氣,很煩惱地說:“珅哥哥,我已三思四思五思六思過啦。正因我顧念著昔日之情才沒有依照奩匣閣的規矩杖斃了她。既然慄二姑娘所提的懲治法子能留她一口氣,我自然會答應。”
慄君珅厲眸瞪了眼慄雲樺,今日本可置身世外的,沒想到這刁蠻任性的二妹妹跳出來當“出頭鳥”,自以為是的護母心切,實則被海棠利用。
陳嫫嫫被堵著嘴巴,激動地朝著慄君珅撲過來,發出“唔唔唔”的求救聲。
慄君珅看著撲跪在腿邊的陳嫫嫫,又恨鐵不成鋼地瞪向愚蠢的慄雲樺,又糾結地看向屋子裡端坐主位的海棠。縱然他知道海棠利用這些姑娘們之手懲治陳嫫嫫,一來逃脫惡名、二來不得罪慄夫人和慄燕夫人。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獻計的人竟是慄氏中正府的二姑娘。
“慄大姑娘,我能進一步說話嗎?”
左思右想,唯有他親自出面解決。
生得玲瓏,又與儒雅溫和的慄君珅相處半年之久,慄海棠只需一個眼神便知曉他主中所想。她站起來走出屋子,站在青石臺階之上居高俯視,平靜道:“珅哥哥多費心,我願意將陳嫫嫫交由你來懲治。”
慄君珅暗暗鬆氣,鞠躬揖手:“多謝慄大姑娘。”
“珅哥哥不必客氣。夜深了,奩匣閣不留外男,請你即刻帶人離開吧。”
“是。”
慄君珅再揖手。轉身單隻手抓起陳嫫嫫的一條胳膊,半拖半扯著帶離奩匣閣。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眼慄雲樺。
“大哥,你走了,我怎麼辦呀?”
看見長兄離去的背影,慄雲樺坐立難安起來,油然而升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會不會一直被囚禁在這個鬼地方?
慄海棠懶洋洋地走回屋裡,對李嫫嫫道:“派小丫鬟們送各位姑娘回房去歇著。沒有我的吩咐,不准她們踏出東、西跨院的大門。”
“大姑娘,不如把東西跨院的偏門鎖了,往來走正門兩邊的小角門。雖然繞路些,卻能嚴防有人偷偷傳遞訊息。”李嫫嫫在海棠耳邊小聲提議。
慄海棠滿意地點點頭,“就照你的意思辦吧。還有……烏家妹妹搬來奩匣閣與我同住,就在二樓的碧紗幮裡擺張小榻給她暫住吧。”
“是。”
李嫫嫫含笑,悄悄遞個“恭喜”的眼色給烏銀鈴。
突如其來的喜事讓烏銀鈴驚呆了,幸好有身後的小丫鬟提醒,她才恍然回神,急忙行過萬福禮謝過慄海棠。
院子裡由小丫鬟們扶著往東、西跨院去的姑娘們一個個羨慕嫉妒恨地看向喜滋滋陪著慄海棠去二樓臥房的烏銀鈴,每個人心裡酸溜溜的。
八大家族中的姑娘們從小便知道服侍奉先女,或者被奉先女欽點為侍婢的姑娘不論身份貴賤皆為上等人,未來能嫁個好夫婿。
今日慄海棠能允許烏銀鈴同住奩匣閣,不管烏銀鈴為奴為婢為伴兒,未來都能嫁到一個家境更好的夫家。
各府的姑娘們被帶到東、西跨院去挑選房間,唯有慄雲樺不甘心地站在院子裡翹首期盼著消失在夜色中的慄君珅能返回來帶她離開。
且說帶著陳嫫嫫回到慄氏中正府的慄君珅沒有即刻去稟告慄族長,而是領著陳嫫嫫來到中正府的後院,慄夫人居住的院子。
現已戌時,沐浴後的慄夫人正坐在梳妝檯前怔愣出神,雙眸呆滯、雙手慢而柔地梳理著散在胸前的一縷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