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媽媽聽到聲響從廚房出來的時候, 只看到客廳中丈夫嚴肅的臉, 與女兒略顯激動的神情。
孫家兄弟剛才的表態發言孫媽媽都錯過了,因此她並不知道剛剛具體都發生了什麼。
不過看著客廳裡的情形,她隱約可以猜出一個大概, 因此只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見沒什麼事情後孫媽媽就又回廚房去了。
他們夫妻在孩子們的教育問題上還是有默契的,在一方教育孩子的時候, 只要不是很過分, 另外一方就算是有什麼不同的意見,也絕對不會在當下『插』嘴, 更不會阻止伴侶對孩子的□□, 這是為了保證父母在孩子們心中的威嚴,不能讓他們覺得爸爸媽媽的教育是不可靠的, 是可以被反駁,如果孩子們的腦海中要是有了這種印象, 那就不好教了。
晚上休息之前,田淑麗坐在梳妝檯上擺弄著自己的那頭捲髮,看著鏡子裡面散開的卷卷,心裡想著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再去理髮店燙一下。
不過在想想這個髮型已經弄了半年多,她自己看著都沒新鮮感了, 不然乾脆就趁著這個機會換掉好了。
對著鏡子又擺弄了一會,田淑麗在鏡子裡看到丈夫拿著報紙從自己的身旁走過, 然後她就想起了剛才在客廳的那一幕。
側過身子田淑麗向著丈夫問道:“老孫, 你剛剛在客廳都和孩子們說什麼了?”
“沒什麼, 就是今天新燕說來說了那些話之後,我怕孩子們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就提前把咱們的態度都和他們說明了。”
孫叔明一邊回話一邊將床上的枕頭豎起來,依靠上去後展開報紙在燈下觀看。
他今天先是忙著去送女兒上學,回來後又幫著女兒去問廠裡大巴車的具體始發時間,之後又去送侄女,現在才有功夫閒下來看一看報紙。
田淑麗聞言狐疑的問:“咱們的態度?你都咋說的?”
“實話實說,咱們家可沒有那種封建的思想,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享受一樣的待遇承擔相同的義務,沒誰可以特殊。”
田淑麗聞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哎呀,你說這些的時候咋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商量了,怎麼沒商量?想當初咱們申請新樓的時候,搬家第一天的晚上咱倆不就說過了,以後咱就學你們家,姑娘大了給嫁妝,兒子結婚就分家,把他們都送出去自己過,咱們不摻和小兩口的事情,就在一旁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田淑麗被丈夫的話說的有些臉紅,這老頭說就說唄,還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都多大歲數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像還真是,你還記得呀?時間太長我都給忘了。”
“忘不了,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田淑麗聞言撒嬌似的翻了丈夫一個大白眼,心裡面卻是樂開了花。
想當初她們兩姐妹出嫁,要論起個人條件,其實自己丈夫要比大姐夫還要好,但大家都說她姐高嫁,卻沒人說她,就是因為除了個人條件之外,丈夫的家庭情況和大姐夫一點都不能比。
她大姐夫家老婆婆雖然只是個家庭『婦』女,但是公公卻在市木材廠做一箇中層領導,家裡面大兒子、大女兒都是正式工,小兒子雖然只是臨時工但卻也是有工作能賺錢,一家六口人四個賺工資的,日子一點都不難過。
而他們叔明當時退伍才剛剛分配到電廠保衛科工作,家裡面還沒有分家,一家十幾口的人就靠從鄉下那貧瘠的山地上種地換口糧吃,日子有多難過可以想象。
這些情況丈夫從來都沒有隱瞞過自己,兩人接觸熟悉之後他也曾明確的表示過,自己當兵的機會是一家人讓出來給他的,困難時期他肯定是要接濟家裡的,不可能他掙著工資卻看著家裡人飯都吃不飽。
田淑麗當時也猶豫過,她是真相中了丈夫這個人,可那個家庭怎麼看都很坑。
大約也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她媽當時就問了她一句話:“如果孫叔明是那種自己吃的滿嘴流油,卻眼睜睜的看著一家人餓死的人,你還敢嫁嗎?”
她當時掙扎了很久,最終實在是捨不得丈夫,咬咬牙還是決定嫁了。
出嫁之時別人媽媽都是叮囑女兒要如何的照顧家庭孝順公婆友愛姑嫂,就她媽給她梳頭的時候告訴她:“閨女,嫁過去之後別太摳門但是也得有自己的底線,你的每一分付出都得讓叔明知道,別傻傻的默默奉獻。有機會就學個技術充實自己,你們都還年輕,先別急著要孩子,家裡面西屋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聽聽,這是已經連後路都為她想好了,這是親媽?
這真是親媽!!!
婚後的一段日子,田淑麗現在都不太敢回想,她和丈夫六十年代初結婚,正是世道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家的日子緊巴巴不說,還要接濟鄉下丈夫的一大家子,餓肚子太常見。
田淑麗當時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傻,有更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來受這種苦頭,但是看著丈夫麻桿一樣的身材,皮包骨頭的樣子,卻還記得把最後一個窩窩頭留給自己,她心酸的還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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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她自己選的,還能有啥話說。
她記得老孃的話,積極爭取廠裡衛生院向外派遣的學習機會,堅決先不要孩子,反正以他們家當時的條件,也養不起小孩,直到最困難的那段日子過去,她生大兒子的時候,已經是她與丈夫結婚的四年之後了。
讓田淑麗比較欣慰的是,她沒看錯人,那麼多年的付出填的不是坑,而是打的地基。
那段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日子磨礪了她與丈夫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到現在丈夫都始終覺得虧欠她的,家裡的大事小情向來都是她做主,從不與她吵架,更不許別人欺負她,就算是他自己老家的親人也不行。
每一次回丈夫老家的時候,她婆婆從來都不敢用對待妯娌的態度來對待她,指派給她的那些活,丈夫都會搶先做了,她婆婆乾瞪眼卻不敢說些什麼。
就連她自己的親爹都說:“閨女,你就差趴在你女婿的背上作威作福了。”
作威作福?才不會,好不容易世道好過了,孩子長大了,眼看著就要過好日子了,她腦袋抽筋了才會作。
等將來她閨女看物件的時候她也要說,看人,一定得看人,甭管過的啥日子,男人的心一定得在自己的身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