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要當家主的,沒點倔勁兒怎麼能行,再說,陸家的孩子,都不省心,不過是這個不省心是少點,還是多點的分別。
行了,好好看著吧,小時候看住,長大了,懂了道理,就省心了,萬一光聰明卻四六不分,那更不用操心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了,就這幾年,撐一撐就過去了。”
孫師爺兩邊肩膀一起往下提了提,深吸了口氣,壯起精神。
自從陸儀到了這山谷裡,一天出一件事都要撫額慶幸,他覺得這大半年,他老了好幾歲。
柴師父一聲長嘆,也只能這樣了,現在這麼大點,能怎麼著?
山谷裡的規矩,年三十一早上,該練的功夫一點兒不能少,不過午時過後,就算放年假了,這個年假,也就一天半,年三十半天,年初一一天。
午飯後沒多大會兒,巨大的練功場上,一張一張的桌子就抬上來,一碟一碟平時吃不到的點心果子放到桌子上,隨大孩子小孩子們吃。
白大虎興奮的兩眼放光口水橫流,正要跳起來一頭扎進那些點心碟子裡,被陸儀一把揪住,“吃兩塊就行,吃多撐著了,年夜飯你就吃不下了,年夜飯才是真正好吃的。”
白大虎身子搖了幾搖,站住了,轉著這張桌子轉一圈,再圍著那張桌子轉一圈,一邊轉了七八張桌子,才萬分艱難的挑了兩塊點心,一點點吃了,斜著滿桌子的各色細點,糾結萬狀了半天,又吃了兩塊。
小爺說了,年夜飯才是真正好吃的,他得留出肚子,等著吃年夜飯,幸虧小爺提醒了他。
陸儀隨手摸了塊點心,一邊咬著,一邊到處轉,黑亮的眼珠比平時轉的快了不少。
柴師父坐在面對著練功場的屋子門口,手裡託著只茶壺,咬著壺嘴,眯眼看著陸儀,他倒要好好看看,這孩子又要給他生出什麼新花樣出來。
太陽落山,天還沒黑下來,練功場周圍就點了比平時多出好幾倍的火把,幾乎把整個山谷都照的一片明亮,整個山谷但凡有門的樣子的地方,都貼上了通紅的對聯,掛上了桃符門神像,鞭炮時不時響起,夾雜著教習帶著笑的訓斥聲。整個山谷,彌滿了過年的喜慶和歡樂。
老供奉們陸續出來,或蹲或坐在柴師父旁邊,說著話,抿著茶,或是抿著酒,看著時辰差不多了,老供奉們陸續入座,姚先生擠在一群老供奉中間,樂呵呵的看著滿場子亂叫亂竄,時不時被忍無可忍的教習拍一巴掌的大小弟子們,他極喜歡這座山谷,這些孩子,有多讓人頭痛,就有多讓人喜歡。
老供奉們都入了座,教習們,和年長一些的弟子,招呼著眾弟子入座。
弟子們的座次沒有講究,誰愛和誰一起,就和誰一起,這入座,就是一片混亂。
老供奉們淡定的只管各自拱手先互道一聲辭舊,喝著茶喝著酒說著話。
姚先生高高挑著兩根眉毛,看著滿場子的呼朋喚友,看著陸儀被諸弟子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中間,都衝他招手。
“小爺,咱們一起!”
“小爺到這邊,小爺小爺!”
……
陸儀站在中間,一臉得意的笑,團團轉著揮手,姚先生瞪著他,片刻,往上翻起了白眼,他怎麼就學不會淡定自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