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進入邊關,很快便確認了當前的局勢,因為那座邊陲小城的街道上貼滿了桑桑的通緝畫像,而且上面寫明瞭桑桑的身份。
紙張還很新,應該貼上去不超過五天。桑桑看著畫像中那個瘦弱的小侍女,發現還真是很像,真誠讚道:“月輪國的畫師真厲害。”
畫像就連桑桑微枯的髮絲都被畫的極為傳神,寧缺指著畫像裡小侍女棉裙旁的一行小字說道:“西陵神殿的畫師,當然厲害。”
桑桑無奈說道:“原來神殿也要抓我了。
寧缺笑著說道:“咱倆在西陵神殿都有熟人,如果真要被抓,不如讓葉紅魚抓,想來總會看在情份上給個痛快,不至於還要用火刑。”
桑桑輕聲說道:“不好笑哩。”
寧缺沒有再說什麼,駕著大黑馬離開山坳,繞過這座邊陲小城,向著月輪國東面的那片丘陵地帶行去,桑桑心想月輪國的都城不是在南邊嗎?為什麼這時候要往東走,雖然很困惑,但她相信寧缺,而且有些疲憊,所以沒有問。
數日後,賓士如飛的黑色馬車,便抵達了月輪國的東面,遠遠看著叢山峻嶺,距離邊境還很遠的地方,寧缺便讓大黑馬停了下來。
穿過那片叢山峻嶺,便能看到大唐的土地。寧缺在地圖上看到過,大唐鎮西將軍府,應該便在四百多里外的折州城裡,以大黑馬的速度,只需要一天不到的時間,自己便可以看到久違的大唐軍旗——如果沒有人攔截的話。
他很清楚,從月輪國到大唐的路線上,此時肯定隱藏著無數修行強者,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這條路線都不在他的計劃中,然而知道歸知道,眼看著故國如此之近,不來親自看一眼確認一下如何能夠甘心?
“不要勉強,感覺辛苦就鬆手。”
車廂裡,他看著桑桑神情凝重說道。桑桑輕輕點頭,從他手裡接過殘破的大黑傘,伸出右手緊緊握住,然後緩緩閉上眼睛,沒有把傘撐開。
片刻後,她的小臉變得愈發蒼白,輕顫的睫毛就像雪上被風吹動的葉子,握著傘柄的右手也開始顫抖起來,帶著瘦弱的身子也開始顫抖。
桑桑忽然咳嗽起來,寧缺毫不猶豫地伸手,把大黑傘從她的手裡奪了回來,然後把她抱進懷裡,不停搓揉著她的後背,過了好些時,才讓她的咳聲平伏。
桑桑把頭抵在他的胸前,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身體依然在輕輕顫抖,聲音疲憊而虛弱,說道:“有很多人,很強大的人。”
寧缺沉默不語,繼續抱著她。
過了會兒,桑桑睜開雙眼,低聲說道:“大黑傘不敢撐開,我現在身體不好,看的不是很清楚,你應該讓我再看一會兒。”
寧缺說道:“知道有人在前面便夠了。”
桑桑說道:“但不知道是哪裡的人。”
寧缺說道:“西陵神殿……不,應該說是昊天道門的人。”
他坐到車窗邊,取出望遠鏡,向著遠方的叢山群嶺望去,沉默看了很長時間,直到天色變黑,終於看到了數道若隱若現的劍光。
看著夜色裡莽莽山嶺間那些若隱若現的劍光,寧缺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故事,魔宗聖女慕容琳霜在土陽城翩然一舞,岷山間劍光縱橫,無數道門高手齊至,不顧唐帝震怒,最終硬生生逼的夏侯活活烹了自己的愛人。
那還只是道門與魔宗之間的戰爭,如今桑桑是冥王之女,這便是昊天與冥王之間的戰爭,寧缺知道自己面臨的局面肯定比夏侯當年面臨的局面更加危險,葉紅魚肯定已經來了,天諭神座來了沒有?掌教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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