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不耐煩,道:“你是傻子麼?快點拿著啊。”
天參忙接過去,下意識張口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饅頭,味道不好,他卻覺得可口香甜。
楚容兒撐著膝蓋蹲下,大大的眼睛打量四周,口中嘀嘀咕咕道:“不過是摻和了肉湯的飯菜罷了,有什麼不能入口的?吃飽肚子才最重要。佛祖若是因此怪罪於你,那麼你也沒必要一心向佛了,普度眾生的佛,卻沒辦法寬容自己的弟子,憑什麼受弟子尊敬?”
天參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此話沒有道理,佛祖普度眾生,對待自己的弟子自然要更加嚴格。”
“嗤!嚴格個屁!”楚容兒嗤笑,道:“我不是來跟你討論這個的,之所以來救你,也是為了報恩。”
原來太傅會和天參的師傅引為故交非是沒有緣故的,佛家人慈悲為懷,曾經救了年紀小卻生病的楚容兒,太傅也因此和天參的師傅有了交情,而楚容兒也在太傅的耳濡目染之下,記著這份救命之恩。
“你這和尚整天吃齋唸佛的可能不知道長公主的為人,不到二十歲死了男人,之後仗著身份廣招美色,偏偏皇上就這麼一個嫡親妹妹,甚是縱然,嘖嘖,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否則,所謂救命之恩哪裡需要她出面報答?她老爹自然會解決妥當。
如此,她才會想著救一救這蠢蠢的小和尚。
天參正想說什麼,耳朵一動,張口道:“有人來…”
還沒說完,眼前這蹲著的小姑娘反應極快,雙手攀附窗臺,如來時一樣翻了過去,並且放低聲音道:“你多吃一點,晚上才有力氣跑。”
天參閉了嘴,看了看空無一物的窗臺,再看了看地上皺巴巴的紙包,抿著唇,將之連同水囊小心藏起來。
“我們公主想要見你。”來人是個粗壯的婦人,眉目略為兇悍,看著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天參跟著婦人來到小亭子前,四周圍著輕柔紅紗,亭子矗立水中央,當中粉色荷花開得正好,清風拂過,捲起淡淡香氣,紅色輕紗被撩起曼妙的弧度。
“長公主,小僧師傅還在等候小僧回歸,還請長公主高抬貴手,放小僧離開。”天參的眼中看不到長公主一身輕柔幾不避體的紗裙,眼底清明,冷靜如常。
長公主勾了勾手指,道:“陪我飲一杯酒,我便放你離開。”
天參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他別無選擇。
“小僧不可飲酒,就一杯清茶代替。”天參自茶壺裡倒出來的茶水,敏銳的感覺到茶水中摻和了不好的東西。
不動聲色的放下茶杯,天參起身告辭。
長公主沒有阻攔,只是用她發紅的眼睛盯著天參,目送他離開,瑩潤飽滿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意。
“你這小和尚看著蠢,沒想到是真的蠢,長公主做夢都想要睡了你,你還敢喝她的水?”
天參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甚至不知道離開亭子之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臉頰被人扯了發疼,睜開眼睛就看到小臉滿是憤怒的人。
“怎麼了?”天參問道。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喝了那公主的東西,被放倒了吧?一句話忘了交代,你就撞上去!”楚容兒恨鐵不成鋼的掐著他的臉頰,狠狠道:“清醒了麼?”
天參感到口幹舌燥,熊熊燃燒的烈火在胸膛炸開,下一刻便是人事不省。
再醒來,天參看到自己被小姑娘揹著,小姑娘哼哧哼哧拔足狂奔,天色發黑,黑夜沒有一顆星辰。
“喂!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自己走!”楚容兒毫不猶豫的將人扔下,喘著氣道:“本小姐揹著你跑了一路,話說你那破寺廟怎麼走?”
天參動了動雙手,道:“多謝姑娘相救,就此拜別,他日有需要,但請上青葉寺,小僧自然會竭盡所能。”
“誰稀罕你的竭盡所能?”楚容兒翻了翻白眼,插著腰往地上一坐,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本小姐告訴你,你師傅於我有恩,我救了他弟子,從此以後兩清了!快走,快走!”
天參皺了皺眉,暗道沒加過這麼粗魯的大家閨秀,不過人家如何自然和他沒有關系,道了一聲感謝,天參轉身就走。
直到看不到人,楚容兒才撅著嘴不悅道:“這都是什麼人,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要從哪裡離開?”
非是她路痴,而是她沒走過這條路,完全不知道東西南北哪個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容兒才在走了無數次冤枉路之後回到京城,誰知道,興高采烈地回家,看到的卻是蓋著官府大印的封條!
“發生了什麼?我爹呢?”楚容兒腦子一炸,驚慌失措的抓住門口守著的官兵。
卻反而被官兵抓住,扭送到天牢。
再怎麼活潑好動,楚容兒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閨房小姐,乍然知道老爹被下大獄,並且已經被砍了腦袋,整個人都懵了。
“太傅圖謀不軌,意圖造反,已經過了午門斬首示眾。”
……
“你沒事吧?”天參再見到這個小姑娘已經是五天後,得知太傅府的下場,他第一次違背師傅的命令,匆匆趕到京城,然而已經來不及,只能將這個關在牢中救命恩人解救出來。
“我爹死了,因為我被害死了,長公主那個女人聯合昏聵的皇帝殺了我爹!”紅著眼睛的小姑娘,再沒有當時的靈氣,彷彿一株隨時可能枯萎的木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