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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隊伍一路上的事事無巨細全都被放在段白黎書案前,此時,他正一點點小心翻閱。
尚華臉上的驚色還沒有褪去,似乎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故意說出來好緩解心中的震驚:“沒想到這位墨家主就在身邊,果然人不可貌相。”
還在京城時,公子還沒出事之前,墨家主之名就已經放在公子面前,公子還曾經說過,此人可用。
為什麼可用?
因為墨家主所做的一切為了錢財,卻也是站在維護大成的立場之上。
良駒戰馬只販賣大成軍隊,的確是狠狠賺了一筆,卻是叫大成兵將實力翻了一倍,新奇的肉罐頭同樣只販賣大成軍隊,平價而售,賺足了眾多軍將的好感,人脈,是最難編織也最難維護的,墨家主卻是做得極好。
任誰也不會想到,墨家主只是個孩子,加之出身農家,龍生龍,鳳生鳳的觀念深入人心,所有人只會盯著那些頂級大家看,而不會留意一個農家小子。加之楚開墨低調得很,出入家門從來都是一個人,貪玩調皮也是人盡皆知的,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想到是墨家主。
因此,楚開墨輕而易舉避開大成眾多眼線的追查。
當時不認識容容,也不知道楚開墨就是墨家主,段白黎自然以為墨家主心思縝密,膽大心細,又知道進退,這樣的人才的確是大成不可或缺的,才會向皇上進言:“此人可用。”
而現在不一樣了,墨家主是容容的兄長,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段白黎卻是知道,墨家風靡大成,少不得容容的推波助瀾。
龍生龍的觀念縱然狹隘,但卻是至理名言,歹林出好竹鳳毛麟角,家世、財力、見識,足夠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若是容容推潑助瀾,一切都可以解釋,也不需要太過驚訝。
手邊,一本《楚氏字典》,一本《三裡志》,前者密密麻麻扭曲的筆畫,下面是整齊小字,再下面是幾個簡單句意,以輕松的語氣加深對該字的印象,此法甚妙,段白黎很容易看到這本《楚氏字典》的深度用意。
一本《三裡志》,不出門知天下事,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不是麼?
這兩本書出自楚開霖手中,楚開霖,是容容的兄長。
當一切的不可思議有一個共同的聯系,一切不可思議又變得理所當然。
段白黎微微垂眸,唇角上揚,帶著幾分涼薄。
天佑我大成,容容是大成的人,若是不能得到,便…只能毀去,好在,容容是他的未婚妻,在有所猜測的時候就將之變成自己人。
那位九朝部落的將軍知道了該捶胸頓足吧?
此時的段白黎尚且意識不到情不知所起,只是單純的惦記大成未來。
“軍師失蹤一事瞞不住了,皇上派遣誰人帶兵出征?”整理了心緒,段白黎目光冷峻,提起最為關心之事。
尚華忙道:“南侯君之豪。”
南侯羅之豪曾經也是一員猛將,手中兩柄重錘叫敵人聞風喪膽、落荒而逃,但此人有勇無謀,只知道向前沖,沒有壓制他的軍師在側,很容易被人伏殺。
段白黎微微蹙眉:“隨軍何人?”
“是太子殿下。”尚華娃娃臉浮現幾分嘲諷:“太子殿下自視甚高,以嫡系正統蔑視身旁兄弟,若是沒有嫡子的身份,他什麼都不是…”
“休要口出狂言。”段白黎眉目一冷:“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小心禍從口出。”
尚華一臉憋悶,都山裡旮旯角落了,說得再大聲誰能夠聽到?
“太子殿下尚且年輕,手腕魄力不夠,此次戰事定能使之脫胎換骨。”段白黎道。
尚華不以為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太子殿下年過十七,性子已經定了型,怎麼可能一次隨軍行便脫胎換骨?
他卻不知道,死亡與鮮血,最能激起男兒心中澎湃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