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比假裝沒聽見他的咒罵,“這種美人兒,一定會有人記得她。你找了誰去找她?私家偵探嗎?”
萊昂納多沒有回答,他很快換了話題。
奧黛麗現在有一點錢了。
擺在她面前有幾個重要的問題:我是誰;我會做什麼;我要做什麼。
她苦惱的發現,她一個問題的答案都沒有。
這是一具過分年輕到她根本不敢想到底有幾歲的身體,她不確定這是否真的是“她自己”,也不確定奧黛麗·菲利普斯是不是本尊的真名,甚至拿不定“她”是否高中畢業了。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人記得她。
她只是這個龐大無比又繁華喧鬧的城市中的一粒塵埃,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奧黛麗很害怕這一點。
“我是誰”是人最本能的追索,大部分人汲汲營營一生,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答案,並且往往徒勞無功。
她隨便找了一家只管收錢不看證件的街頭旅館住了幾天,翻了幾張報紙,租了一臺印表機、一臺塑封機,買了一些卡紙、墨水、橡皮、刻刀,給自己做了幾張身份卡和駕照,年齡分別從15歲到21歲。這裡是美國,一個16歲可以考駕照但21歲才可以合法飲酒的神奇國家,多準備幾張id卡應付各種情況,有備無患。
她很得意自己的手藝並沒有生疏,並且立即去了樓下小酒店,買了瓶紅酒。
回到房間,她用玻璃水杯倒了半杯紅酒,喝了一口。酒質很是一般,但她本來也並不在意酒質好壞。
接著她開始檢視自己的家當:包括奧黛麗·菲利普斯的身份卡在內的6張證件;現金,1萬9千4百塊,分別捲成幾卷,裝在身上不同的地方;幾件t恤、牛仔褲,腳上還是那天在□□派對穿回來的靴子;來自屈辱的美少年的手錶、鑽石手鏈和雞心金項鏈。
還真可以算是“身無長物”。唔,如果忽略那一卷卷的現金的話。
她撓撓頭。
這幾天她過的很小心。她的意識不總是清醒的,會有不定時的“時間丟失”,大概是本尊的意識還存在著。她經常昏迷,往往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而身邊往往睡著陌生的男人——有時候也有女人。她很煩惱,但又沒有什麼辦法改善,只能想辦法盡快離開。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狀況。
不能完全掌控肉身帶給她極大的焦慮: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會在什麼地方“醒”過來。
她始終沒弄清楚這個身體是從哪兒來,有什麼人生經歷。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從哪兒來、父母是誰,她只知道“自己”叫奧黛麗。
而她驚恐的發現,她也記不得【自己】到底是誰了。
她發現很難想起自己原本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像是已經接受自己是“奧黛麗”,是一個既彷徨又迷惘的美國少女。
她記得一些事情,但不記得到底是哪個“她”的經歷,就像一個擁有雙重人格的人,但糟糕的是她把這些都混淆了。
——也許,這就是我,因為“我”遭遇的一些事情,讓我産生了“我可能是另一個人”的消極逃避念頭。
她努力回想本尊的記憶,但很不幸,並沒有什麼成效。
她身上沒有顯而易見的傷痕,大概不是遭受肉體虐待因而離家出走。
沒有什麼口音,大概說明接受過不錯的教育。
別的呢?
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奧黛麗覺得很是苦惱。
那天在汽車旅館出現的對她拳打腳踢的中年男子是什麼人?“她”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不好招惹的家夥?
她對此一無所知。
這幾天她一直在看報紙找房子,理想中的住處不會是汽車旅館或是什麼街頭旅店,也不會是什麼婦女庇護所。她現在有點錢,很確定租住一間青年公寓是足夠的。她找到一棟名為“鴿子窩”的出租公寓,付了押金和三個月的租金,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