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悠哉悠哉的做著手術。
肝癌手術就太讓人熟悉了,他剛在京城做了一個月的肝癌手術,而且是被人盯著看,守著學的狀態,所以,凌然不僅自己做的很順暢,指導林鴻厚也很順暢。
林鴻厚乖巧的做著助手。
手術室是一個非常叢林化的地方,當林鴻厚發現自己的技術遠遠及不上凌然的時候,林鴻厚就像是豺狗向獅子屈服了一樣,寧願吃獅子的殘渣,也不敢像一條狗一樣上去挑戰獅子。
敢不敢其實也不重要,因為敢的就會死,這是非常純粹的社會關係。
不過,林鴻厚的身體小人雖然屈服了,他的內心小人是不會屈服的。
望著凌然飛快的動作和速度,林鴻厚的內心小人甚至還有那麼一些想笑:炫技吧,你就炫吧,今天才是救援隊出動的第一天呢,後面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總不能天天都這麼快吧,你有本事就把自己活活累死啊!再說了,這樣的炫技有意義嗎?就為了讓我看嗎?還真的是榮幸呢……
林鴻厚這麼想著,心情甚至都變的好了一些。
叮鈴鈴。
手術室裡的鈴聲響起。
凌然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
他今天是沒采用隨檢模式的,病人的年紀比較輕,就算是切掉多一點的肝臟,也不會影響到太多的預後。當然,如果能少切一點還是要好些的,但條件不允許,就不應該為了少切肝,而拖延時間。
不過,凌然還是對手術室裡的老鈴聲有些敏感。
巡迴護士快步而去,拿起話筒“恩恩”了兩聲,表情逐漸嚴肅。
咣。
巡迴護士放回了話筒,再看看手術室裡的一群人,嚥了口唾沫,道:“直升飛機即將轉送兩名重傷員過來,一名疑似顱骨骨折,一名雙臂骨折,昏迷……”
林鴻厚頓時緊張起來:“船裡只有兩間手術室,不知道隔壁的手術做的怎麼樣了……”
“那我們也得做快些。”凌然說著伸手要器械,並對護士道:“集中精力,加快速度。”
林鴻厚奇怪的“啊……”了一聲。
接著,就見凌然的速度足足加快了一倍有餘。
血管……縫合完成……
肝韌帶……撇到了一邊……
膽總管……完全無視……
林鴻厚用起渾身解數,也只是勉強跟上凌然的速度……幾十秒鐘,然後,林鴻厚就淪為拉鉤俠和打鉤機器人了。
凌然的風格,向來是助手能做到什麼程度,就讓助手做什麼。
而就目前的速度來說,林鴻厚幾乎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他本來就沒做過肝切除,凌然的速度加快以後,更是超出了林鴻厚的理解範圍,有好幾個步驟,林鴻厚甚至不知道凌然在做什麼。
做手術,經常被人稱作是機械的,可實際上,它比機械安裝要複雜太多了,因為在大部分時間,術野都是有限的,就像是你要修理一樣東西,不僅不能採用破壞式的方式,而且經常只能有一個小開口,還可能是某個奇怪的方向。
想象一名機修工,他現在被要求修理一臺發動機,且不能從前蓋開啟,而只能從某個側面開口,開口還不能太大,可能只有30厘米的樣子,這時候,其日常所見的發動機的截面圖已是完全變化了。可最麻煩的地方還沒出現,最麻煩的地方在於,每臺發動機實際上都是不完全相同的,裡面的線路全是自然生長的不說,一些重要的部位還可能是錯亂的……
林鴻厚沒有充足的準備的情況下,跟不上凌然的節奏是理所應當的,事實上,當凌然的手術進度加快到這種程度的時候,林鴻厚已經失了智了。
他都不知道凌然在幹什麼了,只能完全跟隨凌然的語音命令來進行,就像是一隻傻缺的住院醫似的。
林鴻厚只能運起全部的心力,拼命的集中注意力來做手術。
他的內心小人甚至連憤怒都發洩不出來,只能不停的唸叨:這是炫技吧,這是炫技吧,炫技成這樣過分了吧。
他的身體小人虛弱而憤怒的發洩:閉嘴!
凌然越做越順。
林鴻厚越做……腦袋越是空白一片。
他甚至想要高喊一聲“緩一緩”,卻是連想個理由來叫喚的空擋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