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斷斷續續的看下來,基本就知道郭明成的術中判斷和術中選擇了。
應該說,郭明成也沒有做錯什麼事,就是運氣不好。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選擇了門靜脈高壓的患者做肝門上徑路肝切除術,就是承擔了這份高風險。
如今,高風險爆發了。
凌然猜想,如果讓自己做這例手術的話,大概會有不同的術中判斷和選擇的。
他甚至都不一定會選肝門上徑路肝切除術。
但是,他擁有大師級的肝切除術,提前閱讀了核磁共振資料,又有170次的腹部解剖的積累,還有完美級的熱止血技能,以及完美級的徒手止血技能。
可以說,急診科出身的凌然,在肝切除,以及止血方面是有極大的專長和優勢。
僅僅是強專精,甚至算不上弱大師的郭明成,已經做出了最大努力。
只是病人的病情確實複雜,而郭明成恰恰沒有做出最優判斷而已。
然而,做出不同的選擇,並不是一次數值式的賦值判斷,也許在死亡討論的時候,醫生們可以做賦值判斷,但在手術過程中,術中判斷永遠是瞬間的綜合決定,簡單來說,在沒有絕對項的情況下,就是跟著感覺走。
高風險手術中的術中決定,就好像行走在樹林中,身後有野豬在追,前方的三岔口,一條路有狼的腳印,一條路有熊的腳印,一條路有虎的腳印……
有時候,技術不好的,並不是做了錯誤的術中決定,它做什麼決定可能都不會得到好的結局。
技術足夠好的,也並不總是做了正確的決定,它只是把錯誤的決定給平趟了。
那些處於兩者之間的,往往是最需要運氣指引的。
就像是現在的郭明成醫生。
凌然舉著口罩,站的離郭明成近了一些,伸著腦袋看著腹腔內的情景。
“什麼事?”郭明成的語氣不太好,做手術不順利的時候,醫生都是兇的要死的。
馮志祥教授雖然已經站累了,操作也遲滯了,但表情尚算鎮定,問:“凌醫生有什麼想法?”
凌然只遲疑了一秒鐘,就道:“我的止血技術,比肝切除技術好的多。”
從大師級到完美級,起碼要做幾千例的手術,或許還包括更多的前置條件。而擁有完美級熱止血和完美級徒手止血技術的凌然,止血技術顯然是比肝切除技術好的多。
馮志祥做了這麼多年的教授,見過的天才形形色色,這時回想梅老的肝內膽管結石的情況,再看看凌然的表情,問:“你有什麼建議?”
“我可以洗手之後上臺幫忙。”凌然停頓一下。
霍從軍“咳咳”的裝了起來。
他從後面一把將凌然拉了回來,道:“他們是來開飛刀的,你這時候上臺,是想擔責任嗎?”
賀遠征也看著凌然愣在那裡,有種被人擋槍的溫暖感。
凌然道:“救過來就沒事了。”
“救不過來呢?”霍從軍反問。
“我可以幫得上忙。”凌然考慮問題的方向,與霍從軍完全不同。
“凌醫生願意幫忙的話,最好了,麻煩你了。”馮志祥也不等兩人再討論了,就出血到這個程度,一個不慎就是全面崩塌,宣佈死亡的結果了。馮志祥已經是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了,徒弟郭明成看樣子也就是在掙扎……
凌然點點頭,一個囉嗦的字眼都沒有,轉身就道:“我去洗手”
幾分鐘後,凌然重新返回。
此時,走廊裡已經有許多聞訊而來的醫生和護士在圍觀了。他們不被允許進入手術室,就在外面聽著響動,然後隔著門瞅。
堂堂教科書上的馮志祥教授,飛刀失誤,將是許多人接下來討論的話題了。
凌然一言不發的入內,並在護士的幫助下,穿戴好手術服和手套。
“讓我摸一下。”凌然說著話,手就插入了滑膩膩的裝滿血的腹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