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抵至場邊,葉孤雲身形一轉,輕巧地落到了地上,下一刻,復又極速彈起,直直地,如火箭般,徑奔雲霄而去。
隨後趕至的努爾薩斯兀自緊追不捨,雙翅一振,身形翻轉,一折一頓,張嘴啼出戾氣十足的一聲厲鳴,裹著捲起的一陣狂風,也都直直往上急速爬升。
翻轉?葉孤雲也在翻轉。一口勁力用盡,他攀到了能力極限的一個高度,就在完全失速身形頓止的那一刻,他伸出右腳,輕輕地,一踏雲上,起身,翻騰,倒掛,翻轉,一個不著煙塵的360度空翻,肢體舒展動作優美,倏忽間已將身體調整到一個合適的姿態,而手中的“情意”也已橫挽在身側。
看著自底下快速接近來勢洶洶的努爾薩斯,葉孤雲的臉上卻是無悲無喜一片沉靜,是一種淡然,以至寂然。
他動了,手臂一擺,迎著已至身前的努爾薩斯,居高臨下,他揮出了一劍。
“情意”然曳過。
沒有華麗絢爛的各色奇光,沒有風雲湧動的浩大異象,也沒有縱橫交錯的凌厲氣勁,只有一團薄薄的雲霧,清湛縹緲,迅速地衍生壯大聚攏斂合,剎那間化作為簡簡單單明明白白的一劍。
這一劍,大約是極快的,因為周遭所有與之對比都像處在於放慢了好幾倍的慢鏡頭裡一樣,然而所有人偏還都能看清楚這一劍的每一個動作,如何擺臂,如何轉腕,如何出劍,如何揮動,也都能看清楚這一劍的簡單又似玄妙的軌跡。
這一劍,大約也是極其燦爛的,出現的一瞬,周遭所有分明俱都霎時間為之黯淡了幾分,行經之處,眾皆失色。它光彩奪目,似幻似真,明明覺得看清楚了,回頭卻又似未得真切,只記得縈繞心頭的一抹燦爛。或者說,便如朝日之陽光,如深空中的浩瀚星河,如夜幕下的萬家燈火,如繽紛綻放的火樹銀花,如萬千法術中最為玄奇瑰麗的那一股靈光,如神o降下的至為莊嚴聖潔的一縷神光......它像其中的任何一個,又一個都不像,才覺得也許共其所有才能稍作歸納,想了想又忽覺根本不在此組合之中。無法描述,無所謂,反正,極其燦爛。
這一劍,又篤定是至玄至奇的――磅礴、大氣、輝煌、燦爛,偏又帶著一絲清逸出塵無暇無垢不似凡間的仙氣。恰似仙人登臨?抑或羽化飛昇?還是憑虛御風?無定也,玄之又玄,獨具領悟。
這是仙風道骨的一劍,這是驚世絕俗的一劍,這是歎為觀止的一劍,當然,這也一定是極盡全力的一劍、威力絕倫的一劍。
這一劍,迎面切入了努爾薩斯的頭中,角度略有偏轉,卻是臨時起意的一個“匆促”調整。靈光一閃?福至心靈?反正,葉孤雲莫名地覺得這個角度能夠直貫要害,沒有根據,沒有理由,只是直覺,他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有人――伊芙、凱瑟琳、梅菲斯、弗蘭克、提亞戈、德羅坦、艾維斯、羅契、大公爵、羅梅羅大主教......以至小費米恩,都在仰頭看著這一劍,看著它輕盈地貫入努爾薩斯的腦中,看著那道透白的劍芒一點點崩解這隻遠古神鳥的身體。
是的,這一劍,看起來竟像是一舉戰勝了努爾薩斯。
所有人也許都在期待這一劍能夠戰勝努爾薩斯,嗯,如小費米恩等的一小撮例外,但他們絕對想象不到這一劍竟是這樣戰勝努爾薩斯。
沒有連環的爆炸,沒有紛亂的氣流,沒有接連幻閃多得數不清的各色光華,沒有震耳欲聾無法分辨的連番巨響,只看到努爾薩斯的身體在快速地平靜地不可阻擋地一點點崩解,先是頭部,然後的身軀、雙翅,最後是尾部,以至周身的雷電和奧術符文。倏忽間,那極盡燦爛的一劍終於歸於消斂,而努爾薩斯的所有俱已漸次碎散成星星點點的一簇簇金光。
平淡,但壯觀――當偌大的整個競技場全都籠罩於瀰漫的仿似星河的一陣金光之中時,每一隻眼球怕都再也找不到半點抵抗的力量。
作為承受者,努爾薩斯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平靜,不再有尖銳的厲鳴,不再有兇狠的撕咬,不再有猛烈的撲擊,或者說,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一絲反應,它的姿態自被擊中的那一刻起便牢牢定格,那彷彿是,就在那一刻,它的靈魂便被一擊而潰。
一幕輕輕鬆鬆理所當然的場面,呈現的卻是最不可思議震撼人心的內容。
全場瞠目,全場靜默。
星河之中,有若仙人的葉孤雲卻無以遨遊徜徉,他在墜落,如中箭之傷鳥,如跌入深澗的碎石,直直的,快速墜落。這一擊,是戮力的一擊,也許還是畢生的一擊,耗去了所有的力量,有那麼一瞬,身體一陣空乏,腦袋一片空白,眼前直冒金星――脫力了,一時間,他控制不住身體,只能任由重力擺布。
也許,他也會跟隨努爾薩斯而去,摔成一片燦爛的“金光”?然而猶在震撼中的所有人根本一無所覺,沒有人會想到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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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當然不會。
好歹躍起的高度足夠高,讓墜落的時間稍稍長,於是當快要抵達地面之時,總算是及時恢復了丁點力氣,握緊“情意”,斜斜下刺,劍尖點地,巧勁一吐,借力騰身翻轉,終是有驚無險安然落地。
站不穩,馬上又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胸膛劇烈起伏,臉上汗如雨下。
對決的兩人都躺下了,按理來說,仲裁者至少應該嘗試上前檢視一番,然而並沒有,連同仲裁者在內,所有人都還在震撼之中。
一秒、兩秒......十秒......二十、三十......一分鐘。
費雷拉首先站了起來,沒多久,葉孤雲也跟著站了起來。
這是......勝負未分,繼續再打嗎?
好像又不是。
葉孤雲抹了抹汗,深呼吸兩口,臉上也未有什麼惡色,頂多只略顯蒼白,反倒露出了淺淺的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