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章鳴嶽便轉頭看向蘭子義,他道:
“衛侯,據京兆府推官稟報,昨日是你將那些質子、貢生領出大牢的,今天人也全,當著皇上的面,可否請衛侯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樣的場面蘭子義遇到也不止一回了,他早已不是剛入京時的嫩雛,現在的蘭子義已經是久經歷練的老手了。蘭子義聞言先是露出會心一笑,然後他跨前半步先向皇上作揖,然後才向著章鳴嶽他們解釋道:
“我聽說君明臣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人生在世必以忠孝仁義為綱,禮義廉恥為本,若是忘本舍綱,人便沒有了立於天地間的根基。”
章鳴嶽被蘭子義的話逗笑了,他難以置信的望著蘭子義,扯圓了嘴用最誇張的語氣問蘭子義道:
“衛侯說的好啊,好個忘本舍綱。既然衛侯知道忘本舍綱乃為人大忌,那衛侯為何要徇私枉法把那些貢生從大牢裡提出來?我可是聽說前天晚上帶頭鬧事的是衛侯的把兄弟鐵木辛哥。”
蘭子義笑道:
“首輔大人,我可沒有徇私枉法,我這麼做都是為了維護我大正的公道人心。”
階上魚公公聞言適時的問道:
“怎麼個維護大正公道人心?衛侯仔細說來與皇上聽聽。”
蘭子義拱手對魚公公道:
“公公,我大正天朝上國,懷撫四方靠的是霸王之術,過去數十年中大正軍隊橫掃四方,剿滅戎狄,今年年初更有大軍北征討平喏喏,盡顯霸道,只是剛則易折,只知用武則天下雖平而人心不附,故而才有聖人之道,禮樂教化之用,此乃王道。北方草原上,民風粗狂,好使酒用性,動輒酒後滋事,此乃陋俗,朝廷召質子入京,為的是用中土禮儀感化外夷,這也是章首輔極力倡議質子入京的原因。可現在稍出亂子首輔大人便要以暴制暴,這如何能安撫得了草原人心?鐵木辛哥是我安達不假,也正因為他是我安達我才要救他於水火以盡兄弟之情!”
蘭子義這番詭辯可是把理歪到了姥姥家去,但偏偏他又佔著這份理,朝廷招來部落子就是為了面子,要是現在因為一些小過就對他們處以重罰,那朝廷不僅賺不到面子還要把裡子陪進去,那可就陪到家了。
剛才還哂笑蘭子義的章鳴嶽現在終於笑不出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大半年過去了,立在章鳴嶽眼前的這個少年終於有資格給他帶來壓力。
章鳴嶽剛才貿然出口已讓自己陷入被動,這時他自然不方便再開口,在章鳴嶽一旁的杜畿立刻頂上前去,他道:
“兄弟小情豈能妨害國法?”
蘭子義轉身再次強調道:
“國法乃為國人所制,化外之人當以德懷之以刑畏之,之前已有臺城衛捉拿步落稽等人展示刑罰,現在正是以德懷之的時候。我與鐵木辛哥關係密切我自知無法避嫌,可即便無法避嫌我也要把他撈出來,因為我這麼做為的是大正的臉面!”
杜畿盯著蘭子義,用力摩挲著上下牙床,他不想繼續和蘭子義在這些虛無縹緲的所謂面子上爭長短,於是他改為向御榻方向抱拳道:
“皇上!臣之所以追問鐵木辛哥,不是因為臣不顧朝廷顏面,而是因為鐵木辛哥那晚行事蹊蹺,臣不得不查。”
見杜畿向皇上進言,魚公公回頭看了眼紗帳中的皇上。流蘇帳中暖光漣漣,皇上雖然說不出話卻也轉頭向外似在仔細傾聽,見魚公公望來皇上略作頷首,於是魚公公對杜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