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外來人的訊息就像是滴入湖面的水滴,將林中的軍士全部都吸引了過來,大家非常有默契的閉嘴收聲,延展到整個林中的軍士在一瞬間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林外的動靜上面。
蘭子義慢慢地馬紮上起來,在桃家兄弟的護衛下他小心翼翼的踩著腳步來到陣型邊緣,注視著樹林外。
雨還在繼續下,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在地面上,積在水窪裡的水位被不斷補充進來的雨水抬高,一點一點擠佔路面,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在地面上鋪開了一層水,雨點敲擊其上那聲音像是落在汪洋之中。
這汪洋的盡頭,北邊路上那看不到頭的黑暗中有一陣密集又激烈的腳步在急速向這邊靠近,那聲音聽著勁頭十足,水花四濺,來的這群人像是卯足了勁要把水窪裡的積水全部都從坑裡擠出來一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陰影之中慢慢的浮現出了比夜幕更暗的黑影,黑影在曠野上練成一片卻又參差不齊,那不是一整片完整的東西,那是由不同的個體構聚集在一起連成的黑暗,而那參差不齊又上下襬動的頂部則是攢動的人頭。
這來的便是妖賊。
妖賊們穿著鎧甲,外裹蓑衣,他們當中許多人身上還揹負著瓶瓶罐罐,那應當是火油,妖賊若要劫營必然要用到火攻,可在現在這種潮溼的,霪雨連綿不絕的情況下想放火談何容易?要是保管不好連懷裡的火摺子都得滅。
這些妖賊練成一片順著大路前行,他們並沒有向官軍趕夜路那樣含枚行軍,所以他們出了腳底穿出的水花聲,還有嘴裡呼吸吐出來的喘氣聲。這麼多人據在一起喘氣那熱騰騰的蒸汽幾乎都能在眾人頭頂上重新結成雲彩下起雨來。
行走的眾人急匆匆的埋頭苦行,他們既沒有在四周廣佈斥候,也沒有在大隊人馬前方佈置探路的先鋒,這麼多人一股腦的來到樹林邊,卻在林前空曠的大地上見到了一根孤零零佇立著的…..黑影。
是的,是黑影,對賊寇而言當他們能看到東西的時候出現在他們視野裡的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影子。
走在賊寇大軍前面的妖賊頭目見狀立即停了下來,他張開雙臂像是母雞護住小雞一樣攔住身旁以及身後的眾多賊寇,頓時一整片黑影像是撞在了一堵透明的牆上停了下來。
後面不明真相的賊寇被這突如其來的停止弄得頭暈,不斷有人發問為何停下。不過當前面的賊寇將路上有東西的訊息傳回後方以後,整個賊寇隊伍又很快的安靜了下來。
帶頭的妖賊頭目伏著身子把手推向兩邊,他身後的妖賊便從大路上慢慢向兩側散開,接著那頭目掉頭指了指身旁一人,被指到那人嚥了口唾沫,繃緊肌肉貓著腰,提著刀朝前方的黑影那邊走去。在走了一段距離後那妖賊發現面前東西居然在不斷的蠕動,這可把妖賊嚇壞了,他立刻停下腳步蹲在地上,想要把面前蠕動著的黑影看清楚。
在他後面大隊人馬當中的賊寇頭目見到前面出去探路的人突然聽了下來,立刻壓低聲音問道:
“怎麼了?為什麼停下來?”
前面出去那賊回頭對頭目說道:
“那東西在動!”
這話不光頭目聽見了,連同頭目在內的其他妖賊也都聽見了。一聽說那東西在動,妖賊群中一陣騷動,這大半夜的又是漆黑一片,路中間擱這麼一個來回亂晃悠的“影子”,誰能不害怕?
就有賊寇在這時對頭目說道:
“我看這東西邪門,地煞將軍,咱還是撤了吧。”
那頭目罵道:
“雷至尊派我們來斬除正妖,全營的兄弟老小都指望著我們呢,怎麼能撤?
再說你怕什麼?我們自有真神保佑,任他什麼妖魔鬼怪又能如何奈我?“
說話那賊寇又說道:
“地煞將軍,真神我倒是信,可連天王都被正妖殺了,那可是真神的親兒子呀,真神那都不管,咱他能管嗎?”
頭目聽到這話回頭惡狠狠的瞪了說話的小賊一眼,那小賊趕忙收聲,不敢接著說下去。等壓下了人群中的反對意見後,賊寇頭目對著孤零零在前那個探路妖賊說道:
“過去,看看那是什麼東西。”
蹲在路中的賊寇一直回頭觀望著後面的動靜,這時聽到自己的頭目發來的命令他覺得自個頭髮整個都豎起來了。這賊寇心裡把自個頭目自個的頭目臭罵了一通,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做呀。
這賊把自己身子壓得比剛才還低,一步一步的向那個蠕動的陰影前進。開始時他還提心吊膽,可隨著他逐漸接近,眼前的黑影輪廓也越來越明顯,那個正在蠕動的東西分明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