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說道:
“大哥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我還以為今天你得把我罵的埋到地裡面去。”
桃逐虎輕輕笑了笑,答道:
“我倒是想罵你,可是我從出京以後就一直讓你小心,不要以身犯險,可說了這麼多次有用嗎?少爺你不照樣還是衝在最前面找死?”
接著桃逐虎深吸一口氣嘆道:
“少爺你在落雁關裡時一直都把頭埋在書裡面,從來不出來練習弓馬槍棒,我其實挺不喜歡少爺你那樣死讀書的,我們北鎮健兒哪個不是一身橫練,靠弓馬混飯吃的?少爺你是代公單傳怎麼能學成一個文弱書生?
但是在出京剿匪這一路上廝殺過後,我發現少爺你或許身體單薄,或許文縐縐像個老學究,但你卻一點也不懦弱。書讀多了是讓人顯得文弱,但卻不會讓人變成沒膽子的鼠輩。“
蘭子義聽到桃逐虎這話笑道:
“這就是大哥你不在罵我的理由?”
桃逐虎答道:
“以前我覺得你一個書生就不應該以身犯險,現在我明白少爺你帶兵打仗不可能不親臨兵陣,而不讓你犯險的責任其實是在我和二郎三郎身上,我們應當保護你的安全。”
蘭子義聽到這話又抬手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他調侃道:
“原來大哥你在自責,怪不得不再指著我臭罵了。”
桃逐虎低頭憨厚的笑了兩聲,權當是對蘭子義的回應。
扯完閒話的蘭子義立刻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處的戰場上,他指著右手邊正在樹林前面與妖賊廝殺的官軍問桃逐虎道:
“這些人是從哪裡找來的?是後面戚榮勳派來的?”
桃逐虎說道:
“我們從東向西從寬處向窄處進攻妖賊,步兵們的戰線是越來越窄的,這些兄弟是從戰線上勻下來的,剛才樹林裡響起戰鼓後太尉就開始著手抽調兵力向後防守了。”
蘭子義聽著桃逐虎的話,遙望著樹林那邊的戰鬥。從前線調派下來的人數並不多,但這些人手已經足夠阻止樹林中的妖賊繼續前進了。
蘭子義看著那邊皺起了眉頭,說道:
“樹林裡的妖賊並不多,至少不會比這邊堵截的官軍多多少。”
桃逐虎點點頭說道:
“不錯,剛才樹林裡面的應當是佯攻,妖賊準備做得很充分。”
蘭子義舉頭望天,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抬手示意桃逐虎不要再說。蘭子義知道桃逐虎最後半句是在為他剛才率隊衝擊樹林開脫,可要是知道妖賊這是佯攻,而且步兵援軍將之,蘭子義又何必去讓自己手下鐵騎衝擊樹林呢?那可是自殺呀!
想到這裡的蘭子義眼前立馬浮現起了剛才林中血腥的場面,到處都是哀號聲,遍地的人馬摞在一起互相踐踏,死命想要爬出來逃生的將士們剛一抬頭便被一擁而上的妖賊敲得頭骨炸裂,腦漿圖地。蘭子義永遠也忘不了剛才的場面,這些弟兄連同江北壽春城外登船時那些爭上船卻被打下水的弟兄們一道被深深的刻在了蘭子義的心裡,無法磨滅,而這次的的記憶比起壽春那次則更加刻骨銘心,讓人心痛,因為壽春的失敗還可以用逼不得已,不得不為來為自己開脫,而這次則完完全全是蘭子義指揮失誤,帶著弟兄去送死了。
或許桃逐虎今天不願責罵蘭子義就有兵敗的原因。
蘭子義閉著眼,咬著嘴唇問桃逐虎道:
“這樣說來雷有德現在應該已經排好陣了吧?“
桃逐虎不忍看到蘭子義痛苦自責的樣子,於是便把臉扭到一旁,伸手指著前面說道:
“已經在那了。“
蘭子義聞言睜開眼睛,抬頭望去,果然,在之前還是一片空地的大後方,已經有一支嚴陣以待的精甲部隊駐守在原地,而大寫著“雷“字的妖賊帥旗正正的插在妖賊最中間的那個方陣中。
蘭子義抿著嘴,壓著眉,上下牙床磨得咯咯作響,妖賊就在眼前,可剛才從樹林裡逃出來的時候他居然什麼都沒有看到。
不過就算剛才看到了也就只能是看到了,他蘭子義是沒有什麼辦法的。
就在蘭子義看著眼前的妖賊咬牙切齒時,張偃武帶著剛才逃回來的隊伍也驅馬來到了蘭子義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