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公公看上去非常興奮,他在床中來回踱步,好幾次都要下床走到仇孝直跟前親自與仇孝直攀談,不過過了這陣興奮勁之後魚公公又冷靜了下來,他再次坐回床前,整了整身上的紈絝,待臉上紅光退下後,魚公公又壓低腦袋,抬著眼睛頂住仇孝直,問道:
“仇孝直你果然比別人多長好幾個心眼,你的話句句都說道我的心坎裡去了。只是......“
仇孝直聽到魚公公話中有疑,心裡緊了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慌張,只是跨前一步,恭恭敬敬彎腰鞠躬站好,作揖問道:
“魚公公有何疑問,儘管講出,小吏自當盡己智力為公公解憂。”
此時正有侍女端著鏡子立在魚公公面前,魚公公則對著鏡子一點一點收拾剛剛散亂出來的頭髮,
聽到仇孝直的話後魚公公也沒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瞟了仇孝直一眼,問道:
“你說的固然不錯,可你能想到的章鳴嶽那猢猻自然也能想到,他不會不防,我跟他互相咬起來,能討到便宜嗎?”
仇孝直聞言答道:
“公公現在要做的是怎麼將兵敗的責任從自己身上甩掉,而非將章鳴嶽咬死。我剛才所說的這些攻擊章鳴嶽的事實的確會被章鳴嶽防到,但事實就是事實,章鳴嶽最多隻是這些事情與自己有關,裝作一個全然不知,保命而已,絕無可能傷到公公您的。“
魚公公又問道:
“可朝廷需要找人出來當替罪羊才行,要不誰來堵住天下人的嘴?“
仇孝直答道:
“所以公公才需要說出實情,只有說出實情,找到元兇才能還公公一個清白,讓這個屎盆子扣到別人腦袋上去。這次出征錯本就不在公公,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要是不回京才顯得公公心虛呢。”
魚公公聽到這裡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他整理好頭髮示意侍女把鏡子拿下去,然後略顯為難地說道:
“可是,可是這次出來我一直陪著德王......嗯......陪著德王沿途做疑軍,這件事情我肯定逃不了,如果回京我該如何交代?”
仇孝直聽到魚公公的問題略微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兒子,仇文若這時也冷靜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情緒激動,仇文若知道魚公公顧慮重重,若是沒有充足的理由是絕對無法說服他回去的,看到自己父親投來的目光後仇文若回以一個支援的眼神:鼓勵他父親繼續說下去。
於是仇孝直回頭接著說道:
“公公做疑軍自然有做疑軍的道理,賊寇居無定所,攻無定向,要是沒有疑軍壓陣賊寇就會更加無所顧忌。這一點公公雖然逃不了,但朝中諸位大人也絕不可能用這個藉口置公公與死地,還請公公放心。“
魚公公這時手上已經沒有了動作,他低垂著目光坐在床前沒有看向眾人,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發呆,過了好一會魚公公又搖了搖頭,說道:
“思前想後回京還是太危險,就算我有藉口能咬住章鳴嶽,姓隆的怎麼辦?那個死太監難道能會放過我?皇上對姓隆的可謂言聽計從,有這種機會不置我於死地怎會罷手?
不如我們率部向東,先道廣陵屯駐,若賊寇留在江北我們在廣陵自然可以使賊寇不敢輕舉妄動,若賊寇渡江我們也可以及時從京口渡江回援京師,到時候護駕有功,朝中自然不會有人拿我怎樣。“
聽到魚公公這話,仇文若跨前一步說道:
“公公請恕小生直言,以公公所言,到賊寇兵臨城下時公公再渡江那可不是護駕,那是坐地要價,要挾朝廷,就算朝廷礙於形勢一時甜言蜜語邀公公回去,可是公公已經激怒了所有人,等到與賊寇交手過後公公還能有什麼好結果?到時候可真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
而且我軍現在不過幾萬人而已,我們入城情況來看這幾萬人現在軍紀渙散,士氣低落,戰鬥力堪憂,而賊寇人數卻有我們的幾十倍多,他們戰意高昂,訓練、裝備不斷加強,我們留在江北絕無可能威脅賊寇,只有可能被賊寇威脅,渡江回京,與江南援軍匯合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還請公公三思。“
魚公公聽到仇文若這麼說,“嘿嘿”笑了兩聲,然後嘆息道:
“唉,如今之勢,想要找個萬全之策都難。”
仇文若聞言更進一步說道:
“公公所謂完全之策指的是避開朝中流言蜚語的方法,但公公在外監軍多年,應當知道只逃不戰是不可能贏的,以公公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出來監軍滿朝上下也不乏想要毀傷公公之人,更何況現在手握重兵?既然逃不了,公公何不迎頭趕上,戰他一番?
公公對皇上的赤膽忠心天下所知,這是公公安身立命的法寶,也是公公懲奸除惡的利器,聖人有云:至誠如神,公公只要誠心誠意為了皇上,那就沒人能把公公怎樣,皇上雖然身體多病,可還看著這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