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五刻。
上晌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欞,在桌面上投下一片光影斑駁。
鋪好的白紙上,少女提筆,凝神仔細寫去,只見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朦朧的柔光將她的髮絲渡上一層毛絨絨的暖色,片刻,眼睫微微顫了顫,她直起了身,帶著比外面的燦陽也不遑多讓的笑容。
“成了?”
晏南風急急地問道。
“成了。”少女笑得狡黠。
“那——那些貪得無厭的人是不是還要借子瑜的錢了?”
前些個時日,他們一同破了一宗鏢局失竊案,本來案情破了,偏生救助的人認出他們來了,苦苦哀求著希望能夠借點錢讓他們把這損失給彌補了。
他輕曬,本就不欲搭理。
畢竟這失竊這事雖不能全然怪罪他們,但也有一個看管不力的責任,可若是連一點教訓都不願意買,將來怕還會掉以輕心。
只可惜,沈子瑜心軟,看著對方生活窘迫,便將身上銀兩盡數捐了去,約莫又是看出了他的不樂意,就好言相勸說是他借的。
本來兩人的情誼就無所謂借與不借,只是那邊那些人還眼巴巴懇切地看著,他想了想,還是當著他們的面這樣同意了。
奈何他沒有想到,後來他們分開之後,那群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沈子瑜打秋風,言說著所失竊的物品是皇商的,他們承擔不起,又將妻兒老小一同拉了過來,跪著懇求,沈子瑜心底再無奈,對上孩童懵懂略惶惶的目光,到底還是再次妥協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追到這裡來。
“你且看著吧。”
面對晏南風的詢問,安寧寧懶洋洋地笑了笑。
那群人不多時便上來了,看見沈子瑜一行人坐在這裡,見了個禮,又東拉西扯說了半天,這才躬身再次行了個禮。
“少俠的一番苦心,我們都不會忘記,也想要儘早將銀兩還清,只是最近我們兄弟實在困窘,聽到少俠在此處,便厚著臉皮上來想請少俠再寬容則個,過段時間一定會還。”
先聽到前面時,沈子瑜幾乎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沒有想到後面話鋒一轉,意味全變。
眼見著幾句客套話便將人打發走了,晏南風忍不住再次搖著扇子,“妙啊,妙啊。”
燕南歸瞪了他一眼,倒是沈子瑜溫和地笑道,“的確挺妙。”
“寧寧算得的確挺準,若非有你先算出來,否則我恐怕就真的被煩擾得沒有了好臉色。”他笑說。
“什麼先算出來?”
後面傳來一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笑意,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隻手將桌面上那紙張徑直拿去。
沈子瑜本來想制止,可是看見來人,他又好脾氣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光風霽月……自行慚愧?頓生悔意?”
薄薄的紙張因為所持的人而微微顫動著,似是從胸腔裡傳出笑意,那人聲音悶悶的,許久,才放下紙張,露出一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臉。
定定地打量了沈子瑜好一會兒,才笑道,“嘛,也的確該是如此。”
“淮兄就不要再打趣了。”
沈子瑜無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