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六小時之前。
曼徹斯特,一大早。
弗格森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手中咖啡已冷,目光卻仍然不肯從面前的一張報紙上移開。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是生物鐘引發了觸電反應一般,牆上的老式掛鐘還沒有敲響,他就已經抬起了頭,瞄了眼虛掩的房門。
隱約有腳步聲響起,既快且雜。
沒一會,房門被猛然推開。
“好訊息,特大好訊息!”基德跟個報童一樣,衝進來的時候嘴裡嚷嚷著專業術語,手裡揮舞著職業象徵。
“哦,這一路上高興壞了吧?”弗格森難得沒有表示異議,身體後仰,在椅子上晃了兩下。
不過沒笑。
“您居然不笑?”基德麻著膽子試探,聲音裡的興奮已然去了一半。
“有什麼好笑的?”弗格森依然反應平平,右手伸出,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後,繼續說道:“眼下來看是好事不假,長遠點來看呢?”
“長遠?”基德顯然還有些情緒激動,他快走兩步湊到老頭兒身旁,眼睛盯著桌子上報紙的大標題,忿忿不平地念道:“《天使還是魔鬼?o在更衣室裡輕易折斷隊友胳膊,起因只是一句口角!》”
“是啊,長遠。”弗格森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樣一件事情足以讓他的職業形象毀於一旦!阿森納隊接下來無論怎麼處理,他在這支球隊的日子都不會好過了!”基德真心覺得自己這次是贏定了,於是越說膽氣越壯,“您的觀點一直是我欽佩的物件。但這一次說什麼我也要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
“噢?”弗格森來了興趣,雙手一撐椅把,坐正了一些,“說來聽聽。”
“因為事件中的受害者是阿內爾卡,所以意義不用我說您也明白。對吧?”基德邊說邊比劃,像個樂隊指揮一般,在那盡情揮灑自信。
“嗯,不錯,好對手。”弗格森點點頭,笑容滿面。
“他們兩人一直被媒體們拿來進行比較。方方面面,無所不及。所以不用刻意強調,所有人都會在第一時間想到原因!”基德還沒沒試過在這位爺面前如此抬頭挺胸過,此時只覺暢快。
“是的,阿內爾卡雖然是個刺頭兒。可前一段時間的表現在那兒擺著,任何一名前鋒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做的更好。”弗格森繼續點頭,語氣不容置疑。
“呃,這樣的話,不僅更衣室不和的傳言被充分證實,而且一言不和就揮拳相向的傢伙,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了吧?”基德不算敏銳的直覺發揮了下作用,開始的語氣稍微遲疑了一下。不過說著說著,他就被自己的聲音感染了,於是加重語氣繼續揮灑。
“或許從競技層面上講。這種性格的傢伙能討一部分人喜歡,可他們是阿森納!”
“他們講究藝術氣息,追求完美足球,從球員到教練,從俱樂部到球迷,都是一幫沉迷於美好幻想的烏托邦追求者!”
“如此粗野的行徑。肯定會瞬間摧毀他在阿森納剛剛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您就等著看吧。接下來的各種評論!”
一氣說完之後,基德口渴的要命。不過心裡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於是站住了沒動。
弗格森饒有興致地坐在椅子上晃動著身體,好一會,才慢悠悠地開口說道:“不錯,以目前的你來說,真不錯。”
基德使勁撓了撓腦袋,眼神一片迷茫。
這算是肯定?
“找你來當我的第一助手,就是看中你這份勇氣了,以前讓我有點失望,今天不錯。”弗格森微笑著說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臨走前,漫不經心地丟了一句話下來。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訊息應該是阿內爾卡的經紀人放出去的。”
基德徹底楞住。
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最重要的動機問題,這份表現無疑是不合格的。可是從弗格森最後的態度來看,他彷彿在不經意間完成了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得失之間翻轉太大,他真覺得世事太無常了。
與此同時,倫敦。
帕特萊斯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又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房間內暖氣開的很足,不過當他看清楚那張熟悉的臉上許久未見的神情後,頓時覺得有股冷氣從腳底往上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