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年著一襲紋龍金絲華服長袍,他頭上頂著兩根黑褐色龍角,讓本是貌不驚人的他,多了幾分氣質。
他閒庭信步,走路卻帶風,淡淡的酒氣和胭脂香味隨風飄散。他漫步慢行,跨的卻是咫尺天涯,一不留神,人就消失在玉石道路勁頭。
“太子殿下。”過往行人,或宮娥,或侍衛,或太監等等,無不恭敬行禮,道一聲萬福。
原來,他正是瑞靈國太子龍誠摯。一路上若見年輕貌美的宮娥,就會駐步應一二句,甚至調侃幾句。若見年邁色衰的老宮娥,看都不看一眼,瞬息如風而過。
若見到侍衛,龍誠摯斜眼看人,餘光掃視而過。對方若是修為高深者,他便淡淡“嗯”一聲。對方若是修為低弱者,他便淡淡“哼”一聲。
若見到太監,無論老少青年,龍誠摯才見其影兒,傲慢臉上多出幾分厭棄。他的步伐立馬快上幾分,人們只看到一道虛影,稍縱即逝。
一幢優雅別緻,卻不貼金刻龍的宮殿,大門兩旁都站兩人,且都是一個侍衛一個侍女。院落裡還有一個老婆婆,她駝著背,弓腰如蝦,正顫巍巍給院落的盆景拔草鬆動。
龍誠摯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從院門外傳來,“隆婆,許久不見,近日您老可是安好?”大聲朗朗,且一陣怪風吹入庭院。
話音剛落,駝背老婆婆還未轉身過半。“咦!”龍誠摯人已來到身邊,“咦,貌似我爺爺奶奶並不在呀?”
“聖上與皇后近日多病症,正於老太婆的草廬靜養。”隆婆吃力抬頭,後退幾步,才能較為輕鬆對視龍誠摯,“若太子殿下有心,隔三差五就該去陪陪他們,取取經。再過他個些許時日,就怕你想要見他們,都比登仙還要難哩。”
隆婆笑中帶苦,半眯的眼睛幽深,語氣意味而深長。當她從從龍誠摯眼中看到幾分喜悅,隆婆的眼神黯淡很多。在那一刻,她的腰似乎快要弓到地下。
隆婆咕咕噥噥,好似那街道發癲的耄耄老太婆。一邊哼著似人非人的語言,一邊顫悠悠轉過身去。
左手小心拔草,右手用小木鋤戳土。拔草如同拔一座萬丈大嶽,鋤地如同夯一方黏土沼澤。雙手皆用盡她的全力,見她滿口哼哼唧唧,呼吸急促。
“隆婆,可知我爺爺喚我來做甚?”龍誠摯見狀,心中難免有氣。
若非,這隆婆是他父親的奶孃,他爺爺奶奶最喜愛的宮娥。他何須如此假惺惺,就算是在海龍國也沒受過這種待遇。
龍誠摯看著隆婆的後背,越想越氣,笑臉上眼森森,“既然爺爺奶奶都在草廬,那他傳鈞旨讓我速來見他,是為何?”接到鈞旨的時候,龍誠摯正脫得赤條條,要撲進鶯歌燕舞之中。
隆婆眼睛猛地全睜,“靜靜回來了,且帶了個道侶。”眼睛又緩緩閉上,成半眯樣兒,“你爺爺奶奶暫時不方便出面招待,讓你暫且你招待她二人。”聲音在抖,欣慰中帶著些許喜悅,嘴角那微笑的弧度,也不似假情假意。
“什麼?!”龍誠摯聞言大驚,大步一跨,來到盆景另一面,隆婆正對面。見他連忙又問道,“您是說,我二姑帶著一個姑丈回來了?”
“嗯,傳聞是個牧道中的狠人,性格乖僻。道牧為人,極其容易相處,也極其難以相處。”隆婆停下手中的活路,循聲抬頭望去,立馬就見龍誠摯四分驚六分喜的模樣。
“真是讓人意外,本以為小姑會比二姑更早。結果小姑連苗頭都不見,二姑出去學道十來年,就帶回個道侶……”龍誠摯目光灼灼,左手成掌,右手成拳。
他一邊踱來踱去,一邊以右拳捶打左掌。啪啪啪,凌亂且又有力的聲音,在向隆婆描述他自己是多麼興奮。
若龍嫻雅也出嫁,那兩個老不死也死去。瑞靈國這諾大家業,豈不是唯他龍誠摯獨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龍誠摯笑容倏然凝固,接著就消失無影蹤,沉著臉,心中嘀咕。
肥水豈能流入外人田,龍嫻靜本是他龍誠摯的幾個表哥在爭奪。
現如今,突然憑空出現個二姑丈,表哥們向他許諾的各種利益承諾,豈不是都做不得數,空歡喜一場?
之前,海夏國勢大力威,近乎沒有幾個人敢跟海夏國各太子爭奪龍嫻雅。後來,海夏國慘遭大劫難,國不成國,家不成家,龍嫻雅又進入表哥們的視野。
一年多以來,龍誠摯透過出賣龍嫻雅各種資訊,可是獲得不少利益。龍誠摯的外公,海龍國君主給龍誠摯一個承諾,無論龍誠摯哪個表哥能夠娶得龍嫻雅。
屆時,海龍國打下海夏國,其中一半領土歸為瑞靈國管轄。不求別的,只求與瑞靈國親上加親。
龍誠摯不傻,他知道自家外公的野心不僅僅是海夏國,還有他瑞靈國。龍誠摯也是在與海龍國虛與委蛇,若得到海夏國一半領土,他首要任務必定要將海龍國的密探,一一拔除。
不過在此之前,他龍誠摯要做的,還是將自己兩個姑姑出賣,賣出一個好價錢。現在可倒好,龍嫻靜突然就帶回一個道侶。
龍誠摯這才真切的感受到一個道理,得到的喜悅,永遠沒有失去給人帶來的痛苦,讓人更加深刻。
“希望他能夠識相,否則,哼哼……”龍誠摯眼眸兇光內斂,森漆漆,咬牙切齒,咔咔響。
“這是瑞靈符,聖上和皇后出草廬之前,瑞靈國一切事物皆由你做主。”隆婆似笑非笑,從袖籠之中掏出一枚雪玉令牌,一邊遞給龍誠摯,一邊鄭重其事,“這是聖上對你的信任,他們都很喜歡道牧這個姑爺,希望你能夠好生招待道牧。”
“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招待道牧的。”龍誠摯笑臉嘻嘻,從隆婆手中接過瑞靈符。
“這是道牧的生平,你且好生研讀一番。”隆婆從袖籠之中掏出一枚雪玉簡,一邊遞予龍誠摯,一邊苦口婆心,“都是一家人,應該相互瞭解,多多包容。”
龍誠摯一把抓住雪玉簡,人影如風消逝,空中僅剩他一個愉悅的“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