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何金烏一雙火眼,通體玄黑,卻可燦爛陽光?
月有陰晴圓缺,太陽有朝夕之分。可是,落下的太陽,去哪了?
緣何人們認為太陽才是金烏的本質,黑暗卻不是?
究竟璀璨著金光的太陽是其本真,還是墮入黑暗的太陽是其本真?
究竟璀璨著金光的金烏是醒著的,還是墮入黑暗的金烏是醒著的?
……
饒是道牧心境空靈,無雜無暇,亦分不清楚,此時此刻,耳邊響徹的問題。
究竟是自己捫心自問,自己茫茫道途的本質。還是天道,在叩他的心扉,讓道牧撥開迷霧,認識真我。
這一個個問題,似乎都是他道上,瀰漫重重的迷霧,又是慧根上,厚厚的蒙塵。
道牧早已忘卻,雷電帶給他的疼痛。彷彿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盤坐於胎盤之上。沉浸在這種溫暖,靜逸的奇妙狀態。
道牧豎耳聆聽耳邊的問題,思考這一個個問題。企圖尋到真我,尋求活下去的意義,問得道途,該通向何方。
外界。
胡夢盈一手環抱,一手捏著下巴,撐在另一手上,眉頭緊鎖成剪刀,櫻唇一開一合,不知嘀咕甚麼。
她那雙不是人類可有的璀璨妖眸,對映一副別開生面的奇蹟雷景。灼灼目光之中,道牧盤腿打坐,細發般大小的雷電,佔據道牧每一個毛孔。
如太陽真神一般,道牧燦爛陽光,仙縷道衣溢位光暈,為陽光鑲上整個宇宙星海。
此刻,道牧哪裡像邪道,分明是一臨凡的純粹仙人。
胡夢盈畢竟是狐,本質就不是個信邪的主,認為道牧裝神弄鬼。
遂見她,雙手紛亂如花海中的蝴蝶,不斷結印催動引雷陣。可她又害怕動靜太大,不敢講引雷陣發揮到極致。
“仙縷道衣嗎?”
“牧劍山,甚來頭?”
“只怕,唯有織女親手縫織,供奉仙庭的仙縷,才可做到此等品質……”
胡夢盈陷入沉思之際,“啾”,一聲壯絕啼鳴,將胡夢盈拉回現實。
道牧靈識化金烏,順著雷柱昇天。臨至半空,災區一覽無遺。沒多時,謫仙封地框如眼瞳。金烏振翅,扶搖直上,破蒼巔穹頂,飛離牽牛星,進入浩瀚玉宇。
金烏於宇宙中,無限膨脹,偌大牽牛星就如腳下蛋卵。
噗呋,金烏大翅一振,瞬息飛越銀河。且就在這不留神間,道牧未來得及看,織女星已在身後的星海之中。
星辰或明亮或灰暗,星河或閃耀或黯然,星雲璀璨或湮滅,星海或絢爛或死寂。無論大小,無論明暗,無論生死,它們皆有自己的軌跡,相互束縛,又相互作用。
很快,於道牧眼中,星辰如沙粒,星河如小溪,星海如小池,星雲如霧團。可想而知,金烏膨脹至何其大也?
噗呋,金烏大翅再振,如兩輪太陽一般的陽火烈烈的眼眸,驀地熄火湮滅,化作兩輪黑洞,道牧才反應過來,金烏已扎入宇宙邊緣外的暗域之中。
道牧打了個冷哆嗦,直覺一頭扎入,裝滿冰塊和水的冰湖之中。不過,道牧才覺冰寒刺骨,下一刻就覺清涼舒服,精神抖擻。
“天,黑了。”道牧猛地睜開眼睛,那雙星眸蛻去血色,純黑如兩個黑寶石精雕細琢而成,純粹且又漂亮。
一股森森涼涼,自道牧體內瀰漫開來。
屋院外,明明燥熱難耐,沙粒如火石,胡夢盈卻覺一股莫名森涼。渾如走在黃泉路上,這股森涼秘力,侵腦入骨,惹得人心直發毛,起得她一身雞皮疙瘩,身體不由自主的冷顫顫。
雷柱頃刻間斷續,引雷陣隨即失效,一切都回歸平靜。胡夢盈眼中的黑暗,在道牧眼中,渾如白晝。
道牧站起身來,拿出畫皮,抖了抖,正要往身上披。強烈困頓襲來,道牧一下子頭重腳輕,踉踉蹌蹌,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