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間,道牧斬至荊棘海外。火生光,還是光生火,已不重要。道牧所過之處,荊棘劇烈燃燒出一條火道。黃巍見機大喜,袖中乾坤收下眾人,飛入火道之中。
嚓,決刀撐著身體,保持挺拔之姿,渾身肌肉不自主痙攣。道牧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忽明忽暗。控火為黃巍燒蕩瘋狂新生的荊棘,短短不過幾息,精氣神所剩無幾。
道牧要油盡燈枯之際,一道黑影躥出熊熊烈火。道牧大松一氣,忽覺喉嚨湧動,一口甜腥。眼皮掛有大嶽,沉重下垂,黑暗襲來。
道牧順勢倒下,意識快速消沉,聽不清外界紛亂,只覺甚是吵耳。忽覺自己的身體懸空,外界紛吵更甚,道牧心急睜不開眼,下一刻他便徹底失去知覺。
道牧悠悠醒來,發覺自己又回到土丘,不慌不忙站起身。心念才轉,道袍方始鼓氣,獵獵作響,須臾便將一身髒物抖淨。
“不知仙子有何吩咐,直言便是。”道牧本欲故技重施,旋即放棄這可笑的想法,心中產生其他念頭。
“牧星茶樹予本仙如何?”荊棘噓唰作響,道牧面前交織纏綿,匯聚成一曼妙的成熟女子,樣貌三十左右,紅唇雪齒,甚合道牧喜好,“條件,好商量。”
“小道不明仙子是甚意思,牧星茶樹非小道可做主。”道牧眼睛微眯,自若淡然,就怕荊棘女女皇所圖不止牧星茶,而是整個牧星鎮。“仙子該去找我大哥候大壯談談,他才是牧星鎮正主。更何況,還有個石麒麟擺在大黃山不是?”
牧星茶樹確非他可做主,按理講候大壯才是牧星鎮倖存,他不過一養子罷。
“本仙方才從大黃山回來,候大壯把決定權讓給你,石麒麟含糊不清,亦暗指向你。”荊棘女皇走近道牧,雙手交叉靠在道牧肩膀,附在道牧耳旁,吐息生香。“牧星茶樹予你們,那是暴殄天物,不如予我參天悟道之用,免得辱沒牧仙遺株。”
“只怕仙子不僅要樹,且還要地吧?”道牧懷香不亂,心覺荊棘女皇要的是出師有名。
“牧仙將牧星茶樹栽在那處,自是有其道理。”荊棘女皇略驚,面前骨齡二十左右的小青年,心思甚是老道。“你和候大壯若要在牧星鎮開枝散葉,本仙自不會反對,甚至還會支援你們,互利互惠。”話畢,軟潤的香舌舔了下道牧的耳廓,道牧為之一顫。
“仙子成災之前,亦是恁般妖嬈帶刺?”道牧右手伸出如蛇,一把摟住盈盈一握的纖腰,緊緊攬入懷中,低頭附耳吐息,“仙子,可否跟小道深入探討一番,你緣何成災。”話落,一口含住荊棘女皇的耳垂。
霎時,整個荊棘大嶽,隨著道牧懷中的荊棘女皇一起顫抖。
原來,非是荊棘女皇吝嗇,不願給唐梨紗頭髮。已化成災的她,髮絲早已沒效果。生為精靈,花之仙子,怎能接受這個事實。
災,世人無不憎惡之。
厄,世人無不畏懼之。
“你且未成厄,怕是上蒼可憐,”道牧不敢全信荊棘女皇的話,荊棘女皇妄圖去災,要比成為災仙還難。“你何不順應天意,日後可成天災。”
“給她。”滅心牧劍的聲音,突然在道牧耳邊迴盪,震得道牧的耳洞麻癢。語氣帶著些許惋惜,也不知惋惜牧星茶樹,亦還是惋惜荊棘女皇。
滅心牧劍“給她”兩個字,如給道牧一座不周山,定地撐天,有了底氣。花山主他們不能出手,依然有著強大的震懾效果。
道牧輕輕推開梨花帶雨的荊棘女皇,注視荊棘女皇幽深哀怨的眼睛,“你我皆是正經人,何不敞開心扉說亮話,好好談談?”
道牧不講心靈雞湯,也沒打算破滅荊棘女皇唯一希望,直接開啟談判。“先給山主她們報我平安如何?就說我在你這閉關半月……”
荊棘女皇后退幾步,雙臂大張,瞬間爆碎成無數粉紅花瓣。花瓣隨風翩翩起舞,好似一隻只靈動的蝴蝶,荊棘間飛舞,灑落億萬彩色光粒。
噗,噗,噗……
條條荊棘接連爆碎化花瓣,繽紛絢爛。風兒不請自來,徐徐悠悠,“蝶兒”乘風而去,飛向八方。
聽,風在哭泣,嗚嗚又咽咽。
聽,風中有歌,悠揚而悲涼。
聽,有人唱歌,柔糯帶顫音。
聽,有人悲慼,淒涼而壯麗。
曲終花開散,空留蒼涼一土丘。這地形,這山丘,不正是牧星鎮的縮影?
唐梨紗撥開花潮飛臨土丘,彎腰捨起一捆有嬰兒手臂長度與大小的烏黑油亮髮絲。唐梨紗半弓著腰,雙肩聳動,眼眶水波氾濫,笑中帶淚。
“你終是接受,自己死去成災的事實。”水波打在低低的眼角,眼淚滑過粉頰,落在幾片花瓣之上,花瓣皆顯“忽念”二字。
待其他人趕至土丘,唐梨紗已消蹤影,空留一句,“自今日起,無需再尋荊棘女皇。道牧無恙無損,無需掛念之。”
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