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城廣場。
渾濁得令人犯嘔的空氣,難得多出一股乳臭。嬰孩因不得吃食,嚶嚶啼哭,大老遠就聽得到。
道牧還未進入廣場,街頭已排滿長長的隊伍。道牧走進一看,果然,皆是出生不久的嬰孩與媽媽。
街道的盡頭,廢城廣場被一堵鋼鐵洪牆包圍。透過厚重盔甲,是一雙雙深邃的眼睛,堅定而厚重。
“不愧為軍人。”道牧為之動容,從士兵眼中,道牧還看到極度的飢餓。
一人一精靈一仙獸,行於道上。道牧阿蓮在災民眼中,就是說書人口中的仙童玉女臨凡,活靈活現在眼前。
氣氛頓時變得微妙,吵雜聲漸消,唯有嬰孩啼哭聲,沉重呼吸聲,以及零零散散“咕咕”聲。
光,道牧從災民眼中看到些許光,看到他與阿蓮阿萌在災民眼中,身上散發著光。
“這是什麼回事……”道牧頓覺一根脆弱的心絃被撥動,看著嗷嗷待哺的嬰孩,道牧忽然有種要哭的衝動。
火,每個媽媽身上都燃著洶洶的焰火。這火,紅得勝血,這血是生命,是犧牲,是希望。
道牧眼前一片模糊,彷彿回到自己嬰孩時代,親父親母以鮮血為自己續命。老爹老媽就算殞命,也不忘為他與老姐的未來。
自那起,他的眼睛染上了血的顏色。
“親人的生命,犧牲,希望,都無法沖刷我的絕望……”道牧搖頭深呼吸,再抬頭,過往已不見,“是啊,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道牧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悲慟的氣氛瀰漫整條街。
“原來,仙人也有一顆凡心?”災民面面相覷,這是他們有生以來,見過最感性的仙人。
平復一下心情,道牧躋身人流,緩步前行。災情盡收眼底,一步也比一步沉重。穢氣如影隨形,人愈多,氣愈濃,比霧厚重,比霧溼潤,比霧味臭。
越沒精神,疫病越嚴重,周圍說籠罩的穢氣越多。其他地方若還好些,可這裡的嬰孩和媽媽們,都在排隊等著前往饕皇城。
饕皇城,離大癟山最近的帝城,卻成饕食國最後一方無災淨土。
近期新生的嬰孩,未開智的孩童,全都被送往饕皇城。人們都說,饕皇城是孩子們最後的希望。
“饕皇城,有比其他地方好嗎?”道牧細看災民神情過後,陷入凝思,“他究竟要作甚?良知……不存在的……”
可,想到這,道牧腦海卻又浮現莎皇絕望背影,下意識看身邊阿蓮幾眼,內心不是滋味,五味雜陳。
臨至關卡。
“蓮姐。”負責人連忙道。
負責人是一大腹便便中年婦女,管阿蓮叫姐,更是引人側目。
“歹人投放食物前,你們有沒有看到可疑的跡象?”阿蓮語氣緩和,見中年婦女疲憊模樣,不忍苛責。“哪怕是小小的異動,也如實道來。”
“一切毫無徵兆,哪怕是小小的異動都沒有。”中年婦女將手下功夫換給屬下代辦,來至道牧他們身前。“食物就恁般憑空的出現,我們也是措手不及。一時間,完全鎮不住場面,讓災民有機可乘。”
“將士們死傷多少?”阿涼繼續問道。
“輕傷萬餘,重傷千餘,萬幸無一死亡。”中年婦女低頭哈腰,大氣不敢喘,連聲音也上氣不接下氣,不似她這等身材的人說得出的聲音。
阿蓮沒話可再說,遂轉頭示意道牧,道牧會意輕語,“可還扣有食物?”
“有,有,有……”中年婦女聽是阿蓮旁邊的道牧說話,不由微微抬頭,“這位仙長是?”
“他是……”阿蓮柳眉微皺,甚是不喜中年婦女無禮的舉動。
未給阿蓮說完,道牧打斷阿蓮的話,“我是道牧,牧劍山道牧。”阿蓮目光投來,道牧抿嘴搖頭,阿蓮會意不再言。
中年婦女將道牧阿蓮一言一行,均放在眼裡,“道牧仙長,勞煩您隨我來。”雙手重疊在腹,九十度鞠一躬,比阿蓮還要恭敬。
眾人眼看道牧要走,一些媽媽突然開口,“能不能加快檢疫通關的速度?”“仙長,你不能走,你要救救我們啊!”“我們不要緊,但是一定要救救我們的孩子!”聲音愈來愈大,愈來愈嘈雜。
眼睜睜看著道牧“無情”的離去,人們最終給道牧一個評價,“這仙長與其他仙人,沒有什麼兩樣,均自私,冷漠,無情。”
過了關卡,廢城廣場正中心一人形雕塑格外引人矚目。以雕塑為中心,四方皆有一座臨時搭建的傳送域臺。
阿蓮說,雕塑是創立廢城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