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們先不要急,等我說完。”
當時在醫院裡,我因失血過多,野戰醫院沒有這方面的藥沒法救進而被拖進城區的仁濟醫院,開戰初期撤退匆忙,仁濟醫院的院長將各種東西登記好了交於我們,這可方便了野戰醫院的醫官們。
那會不同保衛戰末期雖然物資醫療物品已經緊俏,但還是能得到大體的治療。在醫院的護理下我們這些傷兵過著十分安逸的生活,雖然是不時有大炮空襲,比起衡陽外圍陣地已經是天大的享受。
我本來是不知道醫院有蔣營長的,大家不在一個病房。突然有人在一樓大廳鬼叫“援軍殺進城了!現在部隊已經到了街心”
大家聞言都感到不可思議,不過終歸是好事,於是外面很快轟隆隆的雜亂起來,這樣的盛世可不能缺席。大家可都是經歷過第三次長沙會戰,長沙會戰勝利後的會師,進而都明白現在是最為光榮的一刻。
整個醫院內,無論是傷哪的只要是能動的基本都掙紮著爬起往門口去,甚至幾個斷腿計程車兵還央求幾個熟悉的帶帶他。這裡面唯有那些動都無法動的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門口,似乎援軍會從那裡出現一般。
我滿懷希望在戰友的攙扶下走到大廳時,一刻炮彈在醫院門口外數十米處炸開,蓬勃的氣浪將大廳內的人吹倒。
“哎吆,這禮炮真帶勁!”
有人打著趣,大家盡管奇怪可也樂呵呵的。
“我說什麼來著,蔣連升了營長 臉皮就厚了吧,你看這炮彈碎片打在臉上也僅僅是破皮”
我尋聲看去,正好安連長在取笑蔣副營長。
“你才厚臉,這哪是什麼援軍啊,分明是北部190師的調防部隊”
“北部不要啦,都往南部?”
“先守住南部再說吧,北部,北部日軍還沒進攻呢,現在南部能守住就不錯了。”
“哦”
眾傷兵聽了一陣沮喪,隨即各個攙扶著各回各的病房。
“之後,安連長與蔣副營長傷愈再次奔赴戰場,最後就像馬樹華說的,安連長應該是死了,我也不太清楚。我一直在醫院中接受治療,雖然腿是保住了,可也落下了殘疾,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你們不要覺得,戰爭是件輕松地事情,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個人的犧牲或許無關戰爭左右,對你卻是一輩子的事情。我說這些並不是讓大家覺得自己後悔或者為此感到可惜的意思,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該去還是得去。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一輩,如果能好好生活,國家繁榮強盛。那麼能不打仗就不打仗,戰爭真的很殘酷特別對於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
顧祥貴用手支撐著身體站起。
“那次保衛戰之後我離開第十軍就此留在了衡陽,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活下去成為我那時最大的痛苦。或許你們不明白,那種感覺實在讓人難受。
活下去的感覺,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當年按照協議,日本人雖然沒有虐待我們,可也好不到哪去,他們不注重後勤,我都感到詫異。這些士兵居然和我們一樣,一天只吃一頓甚至兩天一頓,在那幾天中,只要看見士兵在吃飯了,我們就知道,日本兵的夥夫怕是快來。即便如此大家還是吃不飽,所以在那時很多人都跑了,日本人也不管。知道方軍長有人接應成功逃離後,我知道自己也該走了,於是晚上趁著日軍看守不注意離開了看守地。
其實說來奇怪,日軍好似有意不管我們一樣。想想也是,他們也不想養我們這些人吧,所以離開第十軍,我活了下來。
同時,離開第十軍的還有我人生中最為重要的部分。
這就是自己的心。
新中國成立後,我雖然是個殘疾人,可我自幼有著木工的手藝,所以還是能夠養活我自己的。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種活下去的感覺如此的難受,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整天擔心受怕的,活在一個渾渾噩噩的世界中。
我有時會在想,是不是我們做的不夠好,還是因為,我們的長官“投降”了?那麼我們到底錯在的意義是什麼?
也許就是缺少一個部分
惟欠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