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問道:“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嗎?”
少年遲疑片刻,才開口道:“你們能幫我離開這裡嗎?我答應了珊珊,今日,要去月老廟的。”
少年名叫邢柯,與柳家小姐柳珊珊本是青梅竹馬,小有婚約。因著邢柯正在準備鄉試,兩家便說婚禮等鄉試過後再說。誰知蒼天捉弄,邢家家道中落,邢父邢母一年之內接連逝去,邢柯心情低沉,考試成績也名落孫山。回到青城後,柳家家主不顧往日情誼斷然退婚,邢柯自覺難以給予青梅幸福生活,就此心灰意冷。
只不過,那柳珊珊是真心喜歡邢柯的,她傳了信與他,說是已經說服了父親,會再等一等,等到邢柯高中之後回來娶她。
這一等,又是一年。
“就在半月前,我赴省城趕考,原想大概前日能夠回來,便和珊珊約定趕集那日同她相見。”少年臉上半是痛楚半是恨意,“誰知,走到附近,便被一個黑衣人擄來這裡,活生生將我的心掏了出來……”
那黑衣人沒有處理少年的屍體,之所以沒有被人發現,一是暴屍之處在後山深處,二是少年在城裡已經沒有親人,因此就算長時間沒有回去,也不會有人特意找他。
陸徵問道:“可知傷害你的人是誰,他現在在何處?”
少年搖頭:“他的臉被黑霧擋住了,我沒有看清,他將我殺死後沒有停留太久,往東邊去了。”
陸徵眼露同情,如果沒有錯,這少年是惡鬼在青城的最後一個下手物件,甚至很有可能是在離開途中突然見到,一時興起下的手。
見線索斷在這裡,雖心知無太大可能,長生還是不由出聲問道:“那你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嗎?”
誰知少年想了想,竟真的從記憶中找出了點東西,但他不肯直接相告,非得眼前兩人答應帶他出去,或者幫他去月老廟給柳珊珊帶句話才願意告知。
陸徵沒有怪少年以此要挾,只是勸道:“你既然已經死去,留戀人間是最做不得的事。你和柳姑娘有約,你若只是未曾赴約不告而別,想必她只會以為你是不願再娶她,傷心一段時日就能恢複。但她若知道你是因為被人所害,就此離世,怕是會更加傷心。”
少年心中大慟,卻也明白陸徵說的道理。
在父母出事之前他尚年幼,對感情之事並不明瞭,對柳珊珊只是有些喜愛之情。等到後來經歷了人情冷暖,才發現珊珊待他至真至誠,少年的心變得又硬又軟,硬是對待外人,軟是對待喜歡的女子。
他咬著牙道:“我寧願珊珊恨我,也不想她日夜念著我。”
那是他曾經發誓要守護一生一世的人啊,他怎忍心讓對方傷心一輩子。
少年表情悲慼,讓陸徵和長生也頗覺心頭不忍。
少年的身形越來越淡,在消失之前,他向面前兩人道:“走前那惡人口中念念有詞,好像說,要去什麼落湖山。”
長生怔住了,不確定道:“落湖山?你真的聽見是落湖山?”
少年點了點頭。
陸徵難得見到長生此時急切的模樣,疑惑道:“怎麼了,長生?”
長生抬頭,眼裡星光驟起,嘴上卻好笑道:“落湖山啊,阿徵你怎麼把自己的家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