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走廊,在刺眼的“熒光閃爍”裡,她終於得以與愛人的眼睛對視。一雙充滿疑惑與震驚的黑眼睛,與不再年輕的容顏。細紋與痛苦雕刻在愛人的臉上,她才忽然發覺,已相隔數年……記憶中那個風華正茂、侃侃而談的面孔與此刻悲慼、滄桑的身影重疊。
那時她才發現,自己又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將西弗勒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1981年冬天。
……
快樂的、痛苦的、甜蜜的、苦澀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回憶像一鍋銀白色的複雜藥劑。
斯內普敞開了懷抱,牢牢地接住了新娘。當他們額頭相抵時,所有的記憶都在此刻共享。睜開眼時才發現,原來他們都已淚流滿面。
鄧布利多再一次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及時活躍了氣氛,“看來新郎與新娘已經成功擁抱了……下一個環節,響應新郎、新娘的共同要求,他們要進行一個古老的儀式……要我說,現在的年輕人其實都不夠勇敢了,他們擔心這個儀式與未來發生的事情會産生沖突……哎呀,說白了就是怕那個結果。”
“但要我說,愛與死都是共生共滅的。”
鄧布利多將老魔杖抵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嘴裡說出來的話,比他在上個世紀加起來的所有話都要激進——
“新郎與新娘,你們願意帶著對彼此的愛生存以及死亡嗎?”
新郎與新娘注視著對方,堅定不移地說道,“我願意。”
“那麼現在,新郎與新娘,你們願意直到面見梅林之時或之後,永遠地結為夫婦嗎?”
新郎的嘴角有了淡淡的微笑,他不再那麼嚴肅,搶先說道,“我願意。”
確認完這兩件事情之後,鄧布利多鬆了一口氣,像是剛剛從巨人們的戰場上一路撤退回來了一樣,“現在你們終於可以交換戒指了。要確認是正確的戒指,而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黑魔法制品……”他的玩笑終於遭遇了夫婦兩個人的白眼。
愛瑪決定,今天第一個遭受法棍敲擊的人就是鄧布利多。
戴在斯內普手指上的戒指,來自格林先生,上面當然有家族圖騰;而愛瑪的那隻來自已故的艾琳·普林斯。兩只戒指都不怎麼華美,也有很多磨痕,卻是交付彼此、永結同心的證明。
“親吻!親吻!親吻!”司儀與賓客們終於可以爆發此時的喜悅與興奮。尤其是鄧布利多,在斯內普夫婦面對一個方向親吻的時候,他高興地拉著家養小精靈泡泡跳起了交誼舞。禮成之後,他的杖尖噴湧出大量的紙花與彩屑。
“鄧布利多,你站到下面去……我早就選好了,這個捧花屬於你。”新娘向所有人宣佈後,鄧布利多尷尬地用手指撓了撓額頭,他不像剛才那樣興高采烈了,看上去有點搞不清方向。
尤其是面對陌生的年輕人——阿尼亞·麥克拉根好奇的目光,他甚至感到有點拘束。這是害羞的感覺嗎?他好久沒有品嘗過了。至於新娘捧花——這是整個婚禮流程中,鄧布利多唯一不知道的事情。
“哦,梅林啊,我可是個老家夥了。愛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點搞不清楚了。”他刻意露出一副嚴肅的面容,像是要訓斥這個不聽話的孩子。
愛瑪對他的表現沒什麼意外的,她早就看透了鄧布利多的故弄玄虛與口是心非。她也早已意識到,這幅蒼老的身軀下隱藏的是一個如何炙熱的靈魂——
“既然你安排好了所有人的結局,那麼我就替他們來安排你的。”
鄧布利多再次意識到,斯萊特林們可以恨到徹骨,也能愛得炙熱。其實在婚禮上,人們很難會不想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在愛情中已淪為輸家的人來說,每一場圓滿的婚禮就是對於這些失意單身漢們的嘲笑。他沒辦法免俗,他再次想到了很多年前的炎炎夏日,涓涓的流水中,赤身沐浴在金光中的那個人,太陽車般耀眼的頭發與高加索人特有的高鼻樑……志同道合的朋友、緊密相依的戀人,以及最後含血的誓言。
與他的的戀人分道揚鑣後,在每一個可能相遇的分岔路口,他們都小心翼翼地確認彼此的心意是否改變。但“愛”,沒有再被說出口,曾經的誓言倒是屢屢被提及。
五十年又過去了,他只有一件事情能確認,那就是:阿不思對蓋特勒的愛依舊忠誠。
“那好吧。”鄧布利多輕輕地說道,唯恐讓自己從美夢中醒來。
“啊,感謝你的坦誠,鄧布利多。這會讓接下來的事情變得很順利!”這個急性子的新娘啊,她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後,高高地扔起手裡的藍色水仙花,沒有留戀。因為她知道,幸福終於可以傳遞給下一個人了。
雖然在此刻,有無數個秘密不能被他人知曉,幸福也是秘密之一,快樂當然也是。他們在戈德裡克山谷的落日餘暉中喝光了所有的火焰威士忌,痛飲美酒後就準備上路吧,美名也好,罵名也罷,他們會一起承擔,一直到黑色的“鐵幕”被揭開,讓光明照耀每一個孩子。
但此刻,他們的幸福與痛苦必須止步於這場婚禮每一位賓客的口舌。
“希望會是好結局。我們的故事還要講給孩子們聽呢……壞結果可沒什麼積極的動力。”
新娘舉起香檳杯,示意新郎同她一起幹了,隨後把有關快樂的秘密都藏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