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斯內普躲在打人柳旁邊的灌木叢中,心髒在他的胸膛“咚咚”直跳——幾個月來,聯系自己長久以來的觀察,他接收到的資訊太多了,“盧平每個月都要消失幾天” 、“‘劫道者’搞非法研究”、“打人柳的根部有一個機關”……當龐弗雷夫人從打人柳的洞口走出時,他幾乎能感受到血液在胸中沸騰。可是,他等了幾個小時也沒有等到波特與布萊克的身影,這讓他感到很困惑。
深夜時刻,烏雲遮過了一輪即將圓滿的月亮。斯內普的內心在猶豫,是自己進去看看盧平在搞什麼,還是就這麼無功而返?但說不定,待會,他那兩個呆頭呆腦、四肢發達的好兄弟就勾肩搭揹著來了呢。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斯內普控制了一顆小石子,將其投擲在打人柳的結疤上。和布萊克描述得一樣,打人柳的攻擊行為停止了,在樹根底部,一個漆黑的洞口緩緩地露出來了。
斯內普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他到底要看看,這條密道通向哪裡,而盧平究竟在做什麼,會不會像他一樣,在地洞裡面秘密地熬製慢性毒藥,或是他真的有什麼隱疾,到了柳絮紛揚的日子裡就會變成一隻醜陋的大蝴蝶?好奇心已經戰勝了他對黑暗的恐懼,他迅速滑了進去,過了一段時間,才落到一片空地上。
“熒光閃爍!”他舉起魔杖,小心翼翼地觀察四周——這裡是一棟三層格局的樓房,蛛網與灰塵厚厚覆蓋著樓梯與扶手,看樣子被荒廢已久了。唯一新鮮的是,地面上有兩串一大一小的、明顯屬於兩個人的足跡。
斯內普跟隨盧平與龐弗雷夫人的足跡,躡手躡腳地走上樓梯,而當他快要接近頂層時,幾聲痛苦的低吼從一個密閉的房間裡傳了出來——那聲音有些像人,也有些像動物。
“動物實驗?”梅林的鬍子啊!這可是嚴重觸犯了巫師法律、足以給三個人分別來一張去往阿茲卡班的單程票的罪名啊!他們最好能夠跪下來求自己大發慈悲——小天狼星絕不會想到自己足夠勇敢,在深夜裡勇闖禁林,在一片漆黑中隻身進入密道吧,他以為,那些羞辱、恐嚇之詞能夠打消他刺破幾個人的秘密的慾望嗎?
而當他使用開鎖咒開啟了那扇門時,眼前的景象足夠讓他終生難忘——一個剛剛完成變形的狼人正直立著望著他,他的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泛著幽幽的綠光,口水從他的獠牙中流淌下來,沾濕了胸前破碎的衣服……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屋子裡面本應該只有兩個人的,但是其中一個居然是狼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像走馬燈一樣迅速上演:狼人即將撲到他胸口的前一秒,他的大腦不再宕機,而是利用手中的魔杖將搖搖欲墜的大門迅速關上,而在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二樓隔間的那一刻,盧平的利爪撕碎了不堪重負的木門,從頂樓瞬間躍下,幾步來到了他的面前——鮮血從胸膛、手臂噴湧出來,就當他以為自己在不及與愛瑪、莉莉、艾琳告別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昏昏倒地”的唸咒聲從他身後傳來——那是詹姆斯·波特的聲音。
大量鮮血的流失讓他的腦殼發昏,憑藉著詹姆斯·波特的攙扶,他們幾乎撞倒了屋子裡的一切擺設,才終於爬出了洞口。在他昏過去的前一秒,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想法:“他想錯了小天狼星,他是想殺了自己啊……”
還沒等他想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足以讓小天狼星置自己於死地的時候,他就在圓月的照射下,徹底昏迷了。
當斯內普徹底醒過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鄧布利多、詹姆斯·波特、小天狼星·布萊克、彼得·佩德魯幾個格蘭芬多站在他的病床前。還好,龐弗雷夫人是一個斯萊特林,這讓他的心裡寬慰了一些。
“怎麼……我沒死嗎?”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嗓子眼裡面飄了出來,他仇恨的目光直逼站在最遠處的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一臉冷漠,但他的心裡絕沒有表現得那麼平靜——他很後悔,如果不是“尖頭叉子”決意趕到了通往尖叫棚屋的密道,自己可能真的要背負了一條人命。
與此同時,由於自己的沖動,“月亮臉”的秘密也暴露在斯內普面前。雖然他已付出了代價——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負了傷,但是,他既然沒死,就會為自己討個說法。
“西弗勒斯……我很抱歉,由於我的失察,讓萊姆斯傷害到了你。”鄧布利多的表情很複雜,有審視、有歉意,也有不可動搖的強硬,他強硬的態度隱藏在長長的鬍子下、隱藏在帶著和善笑意的面孔中。
“一句抱歉……我差點死在裡面,如果我被咬了……”斯內普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他掙紮著想要爬起身來,但是礙於滿身傷口,他嚥下了未說出來的話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罷了,西弗勒斯,我想,沒有人想要你死的,更何況,詹姆斯還救了你……‘他是怕罪孽深重吧,我不信他有那麼好心!’斯內普直視鄧布利多的雙眼,內心充滿了憤怒——好啊,看來他們都是一夥的,堂堂的霍格沃茲的校長,意圖包庇一個狼人以及一個殺人犯學生!)”鄧布利多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看向斯內普,彷彿就在看一個孩子玩鬧,料定了他翻不出什麼水花。
“你無法否認的一個事實是,你確實欠了詹姆斯一條命。你是個講道義的孩子,我想,你不會想做出恩將仇報的事情吧。”說完這些之後,鄧布利多依舊用一雙狡黠的藍眼睛,笑眯眯地望著他,只是那笑意深不見底。
斯內普的的確確感受到了魔壓存在,那是偉大的、強大的霍格沃茲校長正在向他示威。是啊,他起碼願意與自己白費口舌,以他的能力,一個威力十足的遺忘咒根本沒什麼難的。醒來之後,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失足從天文塔上摔了下來,並且,仍舊是詹姆斯·波特發現了他,自己說不定還會對那個自大狂感恩戴德……作為一個頭腦清醒的斯萊特林,他嚥下了那些反駁的話語。因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軟弱無力的。
長久的沉默過後,鄧布利多再次開口了,他一定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
“我記得,你在就業諮詢後得出來的結論是‘藥劑師’——我的孩子,我想我會很願意為你寫一封推薦信給倫敦魔藥協會的。”鄧布利多將十指對在了一起,他的眼睛注視著窗外的一塊雲彩,彷彿在對床上的斯內普說著類似於“今天天氣真好”的話。
“不用了,謝謝。”斯內普語氣淡淡,但他的內心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他扭過頭去不看任何人,拒絕任何交流。
“好吧,西弗勒斯,感謝你的風度。不過,這幾顆酸味爆爆糖你一定要收下,待會,你的好朋友愛瑪·格林馬上就來了……她會喜歡的。”如果說,剛才他只是感受到了恐懼,現在,他只覺得徹骨的寒冷,明明在草長鶯飛的四月,他卻能感受到寒風從四面八方向他襲來。
之後,鄧布利多帶著兩個得意門生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醫務室。
愛瑪是在淩晨驚醒的,夢裡全都是張牙舞爪的妖怪。最後,那些妖怪紛紛消失了,變成了躺在血泊之中的父親。
地窖裡悄然無聲,她身披一件外袍坐在爐火旁寫一篇與月長石功效相關的論文,時不時還要檢視斯內普的魔藥筆記。斯拉格霍恩教授就是在此時急匆匆地闖進來的,他當時說了什麼?西弗勒斯被禁林裡的東西傷到了。
斯內普根本就沒服用龐弗雷夫人塞到他手裡的生死水,那瓶東西連著幾瓶空了的補血藥劑都被他一股腦地扔到了床頭櫃上,旁邊還有幾顆酸味爆爆糖。
在應付完斯拉格霍恩教授,並注視著他離開以後,斯內普才將目光投向了愛瑪。
“紅帽子還是格林迪洛?”愛瑪掀開了他的被子,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傻話——梅林的鬍子啊!只有五足怪才會有這樣的威力吧——一瓶白鮮香精下去,這傷口也無法完全癒合吧。
“你猜猜。”斯內普的語氣甚至帶有幾分惡意。
“狼人從圈套裡面跑出來了?”愛瑪發現了幾顆酸味爆爆糖,她撕開一個放進了嘴裡——那是她最近愛吃的口味,每次從弗裡維教授的辦公室裡面走出,她都會收獲幾顆。
“對……”斯內普的語氣輕飄飄的,但是他的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巨石,教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