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看向蕭敬:“你預備要拿誰呢?”
“當然是……”
“不要急。”弘治皇帝淡淡道:“事到如今,誰知到底誰忠誰奸呢,又有多少人,正在觀望風向,朕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與這安化王有關,廠衛所能查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現在看來……事情的發展,已經越來越有意思了,朕現在,甚至有些後怕,倘若朕當真即將大行,這些人,到底會做出何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弘治皇帝呷了口茶,雙目掠過了幾分悲哀之色:“繼藩……朕聽說……你的族親們,都已動身了,竟有數萬戶之多,齊聚於天津衛?”
“是。”方繼藩道:“回稟陛下,方家沒有一個孬種,為了陛下開疆拓土,方氏隨時聽從陛下的調遣,上刀山,下油鍋,也絕不皺一皺眉頭,兒臣已經打算好了,哪怕兒臣的族親們,統統都葬身魚腹,也絕無抱憾,能為陛下而死,為大明萬世基業而死,這是莫大的榮幸啊。“
弘治皇帝感嘆:“真忠門也。”
方繼藩搖頭:“陛下萬萬不可這樣說,這是為人臣者,應該做的事,我們方家,感覺到榮幸才是。”
弘治皇帝道:“他們的艦船,夠不夠。”
“準備分幾批走,艦船應當夠了,走的是既有的較為安全的航路,現在大明添置了不少的新船……”
弘治皇帝一字一字的說道:“沿途的補給,萬萬不可鬆懈。”說著,弘治皇帝竟是面露愧色,“繼藩你該去送送他們。“
方繼藩詫異道:“陛下……兒臣……”
弘治皇帝隨即道:“帶朕的旨意去,朕希望好好褒獎他們一番。”
方繼藩只好道:“兒臣遵旨。”
弘治皇帝站起來,揹著手,面上露出了深思之色:“太子那裡,讓他安心製藥,不要輕舉妄動,萬萬不要讓人瞧出什麼破綻。蕭伴伴,明日,召英國公,就說,朕身子欠安,希望命人,祭祀太廟,以祈禱祖宗們平安,藉此機會,見一見英國公,朕有安排。“
蕭敬忙點頭:“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舒了口氣,只是目中,卻多了幾分冷然。
方繼藩告退出去,心裡痛罵安化王不識好歹,居然將自己……當成了清君側的物件,當初……自己怎麼就沒有整這狗東西呢……
方繼藩說著,便回到了家中。
陛下還在‘重病’,朱秀榮很是擔憂。
方繼藩安慰她,只能告訴她實情,讓她萬萬不可洩露出去。
這倒不是方繼藩大嘴巴,方繼藩又不是大傻,什麼事,都對人說。
只是………朱秀榮身懷六甲,萬萬不可因此動了胎氣。
朱秀榮聽罷,不禁驚喜,壓低聲音:“當真……父皇好了。“
“當然,神醫出手,藥到病除。”方繼藩拍著胸脯,傲然的道:“莫說只是一個肺癆,哪怕陛下有腦疾,那也不是什麼事。”
朱秀榮撥出了一口氣,她對方繼藩卻是完全信任的,這個世上好像還沒什麼事情難道他的,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很詫異的問道:“只是為何,父皇他不露聲色?”
“因為……有人想要藉機作亂。”方繼藩冷冷笑著:“若是此時,陛下身體無礙了,他們還敢作亂嘛?陛下這是欲擒故縱,藉此機會,等他們露出真面目,到時……”
方繼藩握起拳頭:“到時將他們一網打盡,此時萬萬不可和人說,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可洩露,陛下現在只在奉天殿裡,暗中運籌帷幄,這訊息是絕不可透露的。”
朱秀榮頷首:“我曉得的。”
“明日,我要去天津衛一趟。”方繼藩嘆了口氣:“我的族親們,即將要登船了,我應該去送送,這都是我的至親啊,一千年前,是一家。親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