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這個歐陽志,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等於是切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順道還捅了自己一刀,然後渾身血肉模糊,大吼了一聲,誰不服?
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去了。
劉瑾氣呼呼地道:“你……這樣值當嗎?這樣值當嗎?韃靼人根本不會來,不會來的,他們不來,你我都是萬死,你還跑去請罪了?那你更加死定了,你是知法犯法啊,你想死,沒關係,可你別拖著我啊。”
“會來的。”歐陽志氣定神閒,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之態,他一字一句道:“一定會來。”
劉瑾一愣,道:“為啥?”
歐陽志一臉不容置疑的樣子道:“恩師說的!”
劉瑾又是一愣,他算是徹底服了,這樣的書呆子,根本就無法溝通,這是個既固執,又夠狠的人,看上去智商低,可實際上呢,心如鐵石,自己竟玩不過他。
劉瑾依舊不甘心,便道:“可若是新建伯錯了呢?會死人的。”
此時,歐陽志低下了頭,已經懶得繼續理會劉瑾了,垂頭看著案牘上的書,一面道:“恩師不會錯。”
“……”
劉瑾急紅了眼睛,你歐陽志不怕死,咱還怕死呢,咱淨了身,不就是為了好好的活著嗎?
他氣咻咻的上前:“這不是玩笑的事,歐陽修撰……”
“住口!”方才一直神情平淡的歐陽志,突然厲聲一喝,臉色在瞬間多了幾分厲色,手拍在了案頭上的御劍上:“你再上前一步試試看!”
劉瑾嚇住了,他突然想到,這就是個不要命的傢伙啊,這等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劉瑾磨著牙,有點心顫。
歐陽志的目光冷然起來,盯著劉瑾,正色道:“我再說一次,來時,恩師有過交代,堅壁清野!恩師已有教誨,這已不容更改了。就算恩師錯了,那也沒有關係,我是他的門生,一切干係,我來承擔!我歐陽志有父有母,也是有妻有兒的人,在這世上,固然也有許多的牽掛,可恩師待我歐陽志,恩重如山,我與恩師,情若父子,倘若恩師錯了,做門生的,即便是獲罪,或是死在了關外,那也沒什麼怨言。”
“劉瑾,你不要逼我,我是敢殺人的!”
“這是個瘋子!還是個傻子。”劉瑾想哭,卻是欲哭無淚。
歐陽志似乎又同情起劉瑾起來:“你放心,我在奏疏之中,向陛下請罪,可我也撇清了你的關係,說此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劉瑾跺跺腳,算是服了。
現在說沒絲毫關係,有個屁用啊。
好吧,跟這歐陽志,是真的沒辦法溝通了,他只好匆匆忙的出去,回到了自己的行轅,稍一沉吟,便喚來一個隨來的小宦官:“張智。”
“奴婢在呢。”
劉瑾眯著眼,似已下定了決心:“咱信得過你吧,你得幫個忙,得帶著那口箱子……”
說到這裡,劉瑾指了指,這箱子裡,可都是近來搜刮來的寶貝,價值不菲,這可是都是自己的辛苦所得啊,敲詐勒索,雖是一個愉快的過程,可也是體力活啊。
劉瑾露出了不捨的樣子,可雖然很肉痛,他還是咬牙切齒地道:“帶著這口箱子回京師裡去,想盡辦法,去見蕭公公一面,蕭公公是有能耐的人,請他無論如何為咱轉圜疏通,咱親自修一封書信吧,要將此事好好的解釋一下。”
歐陽志已經打算找死了,可他不能死,那咋辦,想來想去,只有蕭公公能救他了,蕭公公成日伴駕在陛下身邊,若是肯為自己開脫,將一切罪責都套在歐陽志的身上,而自己……當然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得乾乾淨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