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江陌在一陣饑餓和口渴中睜開眼睛,偏頭看見祁天趴在病床邊淺眠,墊著腦袋的那隻手,輕覆在他放在身側病床上的手指上,隨意又自然,好像只是不經意間搭上來的。
江陌垂眸看著這隻手,輕翻手掌,手指與手指之間相互交錯,緩慢相互滑過,掌心相覆。
他抬起拇指,輕輕地撫了一下祁天的無名指指根,隨後輕輕地從祁天的手指下緩慢地抽離,指腹與指腹之間相互摩挲,緩慢後退錯開,直至分離。
隨著手指下的一點點抽離,祁天的心也跟著被一點點抽空,江陌抽走自己的手指時,連帶著抽走了祁天堵在心裡的一團筋,抓不了,不能抓,抓不住。
祁天趴在病床邊閉著眼睛,無能為力地感受著指下一點點變空,直至與江陌的手指分離,指尖垂落在病床上。
江陌抽出手按在肚子上,空了一晚上的肚子,饑腸轆轆地在攪動,他看祁天還沒醒,捂著肚子沒動,另一隻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手機。
昨天發的那條朋友圈,彷彿變成了村口的老槐樹,各路妖魔鬼怪在底下,肆無忌憚地磕著瓜子聊八卦,密密麻麻地藍白文字交錯在一起。
江陌沒細看,手指一動刪除了這條朋友圈,自己的朋友圈又變成了一條休止線,祁天最近的兩條動態還掛在他的朋友圈上,江陌盯著這兩條朋友圈正在發呆,肚子不爭氣地發出兩聲‘咕嚕’聲。
咕嚕——
下一秒,祁天動了,皺著臉捏著眉心,坐直了身子,江陌連忙退出了祁天的朋友圈,收起了手機。
“醒了?好點了嗎?”祁天一臉睡意,聲線清明地問。
“嗯。”江陌點頭。
祁天站起來:“回家吧。”
江陌跟著祁天回到家裡,老媽剛好煮完早餐,端到了餐桌上:“昨晚吃壞肚子了吧?好點沒有?餓不餓?趕緊吃點面。”
“嗯,好多了,謝謝季教授。”江陌拿起筷子,對著這碗看起來很有食慾的清湯面,大口吃了起來,兩個金燦燦的荷包蛋,清脆爽口。
吃完麵,江陌坐到書桌前看書,對祁天昨天相親的事隻字不問。
祁天就算沒有張誠軒詳盡的彙報,對江陌發的那條朋友圈以及底下的評論,內心也是毫無波動的,所以他對江陌那條朋友圈也是隻字不問。
他發的那條朋友圈,只是一時有感而發,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好表弟對他昨天的行蹤,是以‘相親’二字來描述給江陌聽的。
祁天昨天跟著老爸老媽,確實去見了老爸大學同學一家,但不是以相親之名,而是老爸跟大學同學間的敘舊。
沒帶江陌去,一是因為早上祁天才接到老媽的通知,江陌還沒有起床,他倆要是沒回來,老爸和老媽就自己去了,二是因為跟江陌說了,江陌也不會去。
所以祁天沒有叫江陌起床,打電話讓張誠軒過來,帶他玩帶他吃飯。
老媽發在家族群裡的照片,是之前跟小嬸在群裡聊天時,提到她了,小嬸想看,老媽就隨手發出來了。
小嬸看了照片後,叫老媽撮合他們,老媽說給他打了幾次電話,都說還沒有確定什麼時候回來,於是,事情如此這般過了張誠軒的嘴,就變了味道。
長了一張能變形的嘴的張誠軒,在上午又來到祁天家慰問病患。
張誠軒撐著書桌,語氣誇張:“你昨天真是嚇死我了。”
江陌做著題沒有回話。
張誠軒隨手拿起旁邊的習題冊翻了翻:“你高二必修三的書都看完了?天哥給你開小灶了?”
江陌寫了一個填空題,頭也沒抬:“嗯。”
“全部嗎?每科都看完了?”張誠軒放下這本習題冊,又拿起另一本習題冊翻著。
“嗯。”江陌在草稿紙上,驗算解題過程。
“嘖嘖嘖,天哥對你真狠。”張誠軒慶幸自己已經考完了高考。
狠?江陌解題的筆一頓,一般般吧,江陌的筆尖戳透兩張草稿紙,在第三張草稿紙上留下一個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