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昊沒有漏過一字一句,因為這一道策論,此人根本沒有寫一句廢話,這才是真正的“策”!
這是一份與眾不同的考卷,水部這些年來,為了治水,做了不少努力,他們沒有一味的按照古往經驗治水,也做了不少創新。
這些年來,他們一路磕磕絆絆,想出了不少新的治水方略,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試驗之後,發現了每一種方法有優點,也有缺點,每一種方法都需因地制宜,綜合考慮。
他們為了得到這些結論,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現在,這些結論,就明明白白的躺在他面前的紙上。
水部是不會將這些東西公佈出去的,因為就在他離開京城之前,水部內部,對於這些結論,還有不小的爭議。
這道策論的最後,還舉了一個例子。
關於荊江某條江段的防洪和航運,應該採取何種措施。
這是一個張昊沒有聽過的詞語,“裁彎取直”。
考卷上詳細的寫了裁彎取直的優點和弊端,說的張昊心花怒放,只要能有效防洪,改善航運,這些弊端都是能夠接受的……
可紙上寫了這麼多,就是沒有說“裁彎取直”是什麼。
荊江某條江段的防洪和航運問題,已經困擾了張昊好幾個月,他正看得興起,就像是長達數個月的黑暗中忽然射出來一道耀眼的光芒,讓他朦朦朧朧似有所悟的時候,這條光芒又消失了。
“豈有此理!”
他本就是容易暴怒的脾氣,心中一股無名火起,狠狠的拍了拍桌子,猛地站起來。
方鴻就在他前面的桌旁,正在審閱被諸位考官推薦上來的考卷,身後傳來的異響嚇了他一跳,轉過頭,詫異問道:“張侍郎,你這又是怎麼了?”
張昊餘怒未消,指著那張考卷,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在他身旁的王碩見他指著那張落卷,笑道:“張大人也覺得此人寫的實在是狗屁不通?”
張昊看著他,瞪眼道:“你說什麼!”
王碩被他嚇了一跳,站起身,詫異道:“此人文章寫的毫無章法,可謂狗屁不通……”
“你懂個屁!”張昊脾氣耿直,即便是在朝堂上,也分毫不讓,指著王碩,大聲道:“他寫的要是狗屁不通,其他人便連狗屁都不如,我告訴你,這裡所有的考卷加起來,也不如他一個!”
王碩也被激出了火氣,怒道:“此人文章沒有章法,策論之中,竟夾雜白話,這裡隨便拿出一張考卷,也比他強上百倍千倍!”
“章法?”張昊看著他,冷笑道:“你說的章法,就是從頭到尾,只知阿諛奉承,滿篇空話套話的雞肋文章?”
“此人就不是滿篇空話套話了?”王碩冷哼一聲,目光看向凌一鴻,抱拳道:“凌大人不妨看看他這第二篇策論寫了什麼?”
王碩記得清楚,第二篇策論問的是如何防疫,他竟答出了多喝熱水,若是喝水能治病,要這天下的大夫還有何用!
凌一鴻接過那張考卷,看向了策論第二道。
這一看,便是許久。
王碩等不及了,看著他問道:“凌大人,如何?”
凌一鴻心中正好奇這字跡看起來怎麼那麼熟悉,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此人之文章,的確毫無章法。”
張昊面色沉下來,王碩臉上露出笑容。
凌一鴻放下考卷,說道:“但若是不論文章,只看策論,論如何防疫,如何控制疫情,本官看過的所有考卷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篇。”
王碩臉上的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