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荷花塘是最安靜的,這會子早就沒有荷花,突如其來的一場雪,就足夠將湖面冰封,可即便這樣,梁千洛仍然最愛來這個地方,聽湖聲喧鬧,看雪光燦爛。
阿碧不放心她,一定要跟著來。
他換了一雙平底的布鞋,即便是走在坑窪的雪塊上,也不至於摔倒。
“少奶奶,別再往裡面走了,裡頭太黑,連燈籠都照不光的。”
阿碧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說。
“這裡往前,是什麼地方?”梁千洛看著前方,問道。
“你忘了嗎?之前你也來過的,就是大夫人的那座棋閣啊。”
正是了,梁千洛就是為尋著他來的,不走得深入一點,如何能尋覓到?
“那就再往前走一些,我不怕黑。”
“何苦來,早上不是才在她面前丟了人?”
“那算是丟人嗎?”一邊說著,梁千洛的腳步也沒停下,早往裡面走去了。
“那還不算呀,由著他來處理我們的事情,不就是沒臉了嗎?”
阿碧小聲地說,一直到最後,聲音都被叢林間的鳥聲給覆蓋了。
“你不想想,為什麼打發了這麼多人去報老夫人,也沒聽個聲兒。”
梁千洛摸索著前進,她有夜盲症,就算有再多的燈籠,也沒法為她照亮前路,他只能憑著感覺,和阿碧的攙扶,這件事他沒和任何人說,即便是阿碧都不知道。
“他不願意管唄,從一開始,他的心就沒有向著我們過。”
“那孟靜怡為什麼要管?”
阿碧停頓了片刻,說道,“按照夫人的意思,他是要幫我們?”
“你早該看懂,在這裡,沒有誰幫誰,大家做的事,說的話,不過是在幫自己罷了。”
“也對,可我冷眼瞧著,孟靜怡家大業大,南宮紐煙又捧著,何必要這樣做?”
“每個人都有軟肋,只不過是你知道不知道罷了。”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屋子前,對於孟靜怡的起居習慣,梁千洛私下裡早打探清楚了,月初的幾個晚上,他都會在棋房裡,又從張管事那裡知道,丫頭們都被派往棋房服侍了,所以八九不離十,不會找錯的。
“是。”阿碧說著,右手掌燈,左手伸出,讓梁千洛扶著。
“嫂子。”讓下人稟告了之後,梁千洛才走進屋中,遠遠就看到,孟靜怡手指頭撚著棋,在思索什麼。
“我叫你這樣偏,也難為你來。”
“今日嫂子幫我的恩情,我再是個不知禮數的,也該來。”
“看你,我也沒有幫什麼,阿碧不也是得到懲罰了嗎?”
說著,他吩咐清河道,“快去將烘熱的棗子拿來,再配了甜酒。”
清河去了,將房門關上。
仔細打量著孟靜怡的這間房子,果然是有古色古香的韻味在,牆上錯落地掛著古人的字畫,不遠處的黑木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蘭香。
“嫂子果然是個有情調的人。”
“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從父親那裡帶來的傳統,想不到在穆家,反而顯得格格不入。”
孟靜怡說著,也沒有放下手中的棋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棋盤上擺著黑白兩子,孟靜怡的這段是白子,空位上的是黑子,可見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