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姨眉目輕垂,昨天晚上就聽見下人來報,善如往自己的房間裡帶了個身份蹊蹺的人,還遮遮掩掩的不讓說,他大概知道善如從事的那些事情,不過是情報買賣罷了。
可在某些大的事情上,他不可以不做計較。
更不用說之前,善如已經參與了穆武侯府的家事,他再不發聲,怕是要被人當成聾子啞子了。
“所以我說姑娘厲害,要我是個男人啊,我也喜歡你這樣仗義的人。”
馬頭姨說著,往善如的盆子中夾了一道炙乳鴿。
“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子罷了,談什麼仗義?”
善如輕啟朱唇,說笑道。
“可別這麼說,你的許多行為品性我是自嘆不如的,就比如說大晚上的往屋子裡頭帶人,這我是做不到的。”
善如的動作遲疑了片刻,才放下了筷子,說道,“馬頭姨何出此言呢。”
“其實你不該將我當做外人的,昨天晚上我在後街招攬客人的時候,看到你帶了一個人上二樓,我就尋思著,若是正經道兒上的朋友,必定是要從大門裡進去的,倒不至於要這樣進。”
小琴聽著,心頭也凜起了幾分冷意,想不到馬頭姨的眼睛,始終是盯著善如的。
善如思索了片刻,說道,“是有這麼個人。”
“你有什麼困難就該和我說,怎麼著,也不該這麼遮遮掩掩的。”
善如將筷子放下,說道,“是我偶然間救起的一個姐妹,我看他天生麗質,還想若是能送到馬頭姨這裡來深造一番,怕也有一番造化在裡面。”
馬頭姨的心裡是不信的,他是講義氣,可善如所做的事情,始終是遊離在灰色地帶,且這幾年他也過得未免太順了一些,若是不時時刻刻地敲打,也怕有一天要蹬鼻子上臉。
“既然是你的姐妹,我就更不敢收了。”馬頭姨笑道。
幾杯酒下肚,他的臉是越發地紅了起來。
善如的腳尖輕著地面,足尖傳來了微涼,他看著馬頭姨,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與他所有的利益交纏與過節,結果發現,他們大概是兩清的。
若是在從前,對這樣的事情他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又怎麼會來尋機敲打呢。
“我向來是敬重您的,咱們不妨不說暗話。”
“我知道姑娘是個有主見的,當年你投在我這裡的時候,我也敬重你的人品,但是今時今日,宣城城禁森嚴,若你真縱了人隨意出入,萬一被別有居心的人騙了,怕是要惹禍上身的。”
善如見馬頭姨也將話說得這樣透徹明白,便道,“說來說去,原來馬頭姨是擔心我看人的眼光。”
“不是我要與你為難,只是世風日下,我不得不在意這些。”
“他是我往日的姐妹,昨日是見他被人刁難,才出手相助,若是馬頭姨覺得有什麼不妥,我可以讓他在外面另覓住處。”
說話間,馬頭姨已為自己多舀了一湯匙的甜湯,將那個女人逐出去可不是最好的法子,將他鎖死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是上上之計。
馬頭姨有一種直覺,這個女人不是善茬兒。
“若真是這樣,那我馬姨的名聲豈不是要毀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還是義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