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是被吵醒的。
她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只下意識地念了一聲“水”,身旁立馬就響起了散亂的腳步聲。
“我來托住孃的背,來妹你喂娘喝水。”略帶些公鴨嗓的男聲正說著,就有一雙瘦骨嶙峋的小手攙住了明月的手臂,將她從床上慢慢地扶起來,還有缺了口的瓷碗遞到她嘴邊,喂她喝水。
這具身體似乎正在病中,渾身痠軟無力,明月胡亂地嚥下去好幾口水,才感覺乾澀的喉嚨好了些。
姜來妹把碗擱在一旁,姜求妹扶著明月重新躺下。
腦子裡一片昏沉沉的,明月閉上眼睛想要再歇歇。
但外頭才安靜了片刻,又響起了劇烈的吵鬧聲。
女人的罵聲、男孩嗚嗚的哭聲、還有許多女人的說話聲,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吵得明月的腦袋都像是要炸了。
明月還沒接收原身的記憶,只好沙啞著聲音問,“外面在鬧什麼?”
求妹微彎著腰替明月掖了掖被角,乾巴巴地說:“是祖母在罵大哥。”
隨著屬於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忽地全湧進了明月的腦子裡,她一時間沒來得及接話。
這時才六歲的來妹像小炮仗一樣,‘唰’地一下擠到明月的跟前,他板著臉說:“二哥說錯啦,明明是大哥不想去那個長得又胖又醜的壞女人家,但祖母非得要趕大哥走,祖母說她已經收了銀子了,銀子都被輝月姑姑拿去當束脩……”
似乎是害怕孃親受刺激,求妹連忙拉扯著妹妹的胳膊,低聲地斥責:“來妹不準再說了,爹爹說不能讓娘擔心,娘擔心會病得更嚴重的。”
來妹聽了這話,趕忙拿小手捂住明月的耳朵,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這樣娘就聽不到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哪怕來妹年紀還小,卻已經明白了生病是壞事。
因為看病需要花銀子,但家裡的銀子都是祖母管著的,他們家這一房沒能生出妹妹來,祖母連孃親都不待見了,是不會拿銀子出來給孃親看病的。
求妹根本就沒心思關注小弟掩耳盜鈴的舉動,只一臉關切地看著孃親,生怕孃親氣出個好歹來。
這時明月已經完全接收了原主記憶,這明白過來兩個小傢伙的話。
這是個顛覆了明月以往經歷的位面。
在這個位面裡,男女的身份地位彷彿被人刻意調換了一下。
此界尊崇女子為尊,男子反倒是身份低賤。家中若是生了女孩兒,那便是千喜萬喜,就是衙門都會有所補貼。若是家裡生的是男孩,那便是街坊鄰居都覺得晦氣,是要往門口丟菜葉的那種嫌棄。
而原主姜明月運氣不好,接連生了三個孩子都是男孩兒不說,還在生老三姜來妹的時候壞了身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情況,她這一房成為了整個姜家最下等的存在,就連她的親孃,也就是姜家的主事人姜老太太都看不起她,生病了也沒捨得給她請大夫。
甚至家裡還趁著她在病中,將她的大兒子姜盼妹賣了出去。
當然現在是盼妹,以後就是求妹、來妹,總之在這個小世界裡啊,只要性別為男,便不要奢想什麼平安喜樂。
哪怕是嫁了人了,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當奴隸。比如說原主的丈夫,這會兒還在地裡當牛做馬,揮灑汗水呢!
這時,明月在識海里喚起了飛霜:[對了,原主的訴求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