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著柳大東嘴裡不住的謾罵,明月心裡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她不像柳明月對柳大東存有親情,先前的一切忍耐都是為了讓柳大東放鬆警惕,都是為了讓村子裡的人、讓未來的輿論,全都站在她這邊。
可這會兒夠了,一切都已經足夠了。
也是時候結束一切了。
這個沒有界限和分寸的父親,不懂得尊重女兒的父親,早就讓明月厭惡至極。
明月將手中的水瓢往菜板上重重一放,聲音略略拔高了些:“行了,你有完沒完?你要是不想看到我,要是覺得白養我了,那行,我走,我現在就走,以後再也不回來了,這下子行了吧?你滿意了吧?”
說完還不等柳大東反應,明月就進了自己屋拿了前幾天收拾好的行李。
出於方便考慮,她並沒有拿那些棉絮之類的大件,只提了幾件換洗衣服和錄取通知書、身份證和戶口本影印件之類的必備品。
把東西一拿,明月就急匆匆地往門口走去。
柳大東人都被明月給吼傻了,要知道從柳明月出生到現在,幾乎對他都是百依百順,可從來沒有對他大小聲過,更別提現在對著他大吼了。
這一瞬間柳大東心裡五味陳雜,整個人又驚又怒。
可看到女兒拿著東西就要走時,他腦子裡亂成一團,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了害怕和焦急了。
這個一事無成的中年男人,在此時此刻才突然發現,原來不是女兒離不開他,而是他離不開女兒。
可偏偏他又拉不下面子,他習慣了奴役女兒,習慣了當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以至於這會兒他嘴巴張了好幾下,最後吐出來的是一如既往的威脅言論:
“你當真是以為自己好了不得、不得了了,走?你走哪裡去?你身上有錢嗎?你以為你說這話嚇得到老漢了?我跟你娃說,你今天有本事走出這個門,你以後都不要再回來了,從今往後這屋裡沒有你的位置,我柳大東屋裡沒得你這麼個女。”
明月笑了,真心實意的笑了。
她巴不得柳大東說話算話。
她轉過身去,毫不猶豫地往外走去。
柳大東瞪大了眼睛,一口氣梗在了喉嚨,神色難堪又難看。
不過他依舊佯裝鎮定,在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事兒的,月娃不敢走的,她身上沒有錢,走也走不遠的,她就是嚇他的。
可看著女兒頭也不回的離開,直到身影再也見不著後,柳大東終究還是心慌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也不是得怕她走,就是這麼黑了,萬一遇到啥子二流子,出事了啷個辦?”柳大東喃喃自語了一句後,就猛地往明月離開的方向跑去。
然而他並不知道,明月既然決定了離開,就沒有給他挽留的機會。
從村裡到公社的這段路,柳明月以前唸書的時候走過無數次,有天還不亮打著火把的時候,也有傍晚時分天色抹黑的時候。說來也是諷刺,她之所以這麼累這麼來回趕,都是為了照顧她的巨嬰父親。
而如今明月再走這段路,卻是為了逃離這個巨嬰父親。
不論是柳明月這具身體,還是明月的心理素質都不差,明月趕路的速度非常快,幾乎是用小跑的。
以前柳明月要走四十多分鐘的路程,明月居然只用了二十多分鐘就完成了,她到公社的時候約莫是晚上七點四十多,到鎮上的車是沒有了,但她絲毫不慌。
明月先是在公社找了個能打電話的小賣部,特意用座機給村裡打了電話,交代了自己去n省的事情,還特意請那家村民轉告了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