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就算是要去幹活,還是得給人收拾行囊和安排妥當家裡的時間。
於是管事便提前說好了,他會在明日未時再來,也讓大傢伙早些做好離開的準備。
等管事離開後,村裡的村民也紛紛離去,各回各家。
方才的熱鬧散去後,村長家瞬間就顯得有些過於冷清了。
柳村長拿著貴人走時賞的二兩銀子,臉上的表情又是高興又有些惆悵。
高興村裡的人都能賺上銀子,來年柳家村的日子必然比其他村子好過許多。惆悵村裡一下子走了這麼多人,怕是要少了許多熱鬧了。
想了想,他側過頭對妻子楊氏說道:“去,今兒個高興,多弄幾個菜,等會再讓翠兒把三弟家的幾個侄子都叫來,一會兒陪我喝喝酒熱鬧熱鬧。”
楊氏一聽這話臉立馬就拉了下來,直翻白眼抱怨道:“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老三家裡那幾個兒子,現在正是吃得多長身體的時候,叫他們來陪你喝酒,那一頓得吃進去多少米糧啊?”
柳村長皺眉:“楊氏,你別這麼斤斤計較的行不行?再說了,我這個當叔叔的,就是請侄兒們吃一頓飯,又怎麼了?”
楊氏扯著嗓子:“我看吶,你哪是想請侄兒們吃飯,分明就是眼熱別人都有兒子唄!是是是,都是因為我沒生下兒子,這才讓你想找人陪著喝酒都不成,是我斷了你們老柳家的香火了,我就是你們老柳家的罪人。”
“你你,你簡直胡攪蠻纏!”柳村長氣得摔袖而去。
楊氏臉上也不見難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的東西以後都是留給翠兒和阿筞兩口子的,還想接濟老三家的,做夢去吧你。”
屋裡的柳翠兒將手中的鴛鴦戲水繡好最後一針,剛想要打了結就收尾,結果耳邊又傳來了爹孃爭吵的那些話,她一時間也不知怎的,竟是把針給狠狠地插到了手指裡頭。
感覺到指尖一疼,她忍不住“嘶”地深吸一口氣來,眼裡也不禁泛起了淚花。
從小到大她的耳邊就時常圍繞著爹孃的爭吵聲,而那些爭吵歸根結底最大的原因,只是因為她身上沒帶把。
這所謂的香火傳承啊,為什麼女兒就不能算是血脈延續了?明明兒女都是一樣的血肉之軀做的啊。
她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她要過得好,要過得最好。叫那些嘲笑她娘只生了個賠錢貨的人,全都大打自己個兒的嘴巴子。叫那幾個想要過繼兒子給她爹的伯伯們,全都發現他們的兒子還不如她柳翠兒。為此,就算是前路刀山火海,她也在所不惜。
而嫁給村裡唯一的讀書人柳筞,就是她邁出去的第一步。
現在,她想要邁出去第二步。
柳翠兒輕擰眉頭,還不等楊氏發現,就手腳麻利的趕緊將繡布藏好了,把地上的血跡也收拾了,心頭這才緩了口氣。
等到晚間用飯的時候,柳村長並沒有再提叫侄兒來的話了,一家三口頗有些氣氛沉悶地吃著東西。
柳翠兒食量小,三兩下很快就吃飽了。
不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屋裡繡花,而是看向爹孃,抿了抿唇道:“爹,娘,明兒個我也想跟著貴人進城去作工。”
“怎麼還有嫌自己乾的活輕省,又給自己找活兒乾的?”楊氏把筷子往桌上一撂,臉色不太好:“我看啊,這女兒嫁出去了,果然就是別人家的了,你不是想進城作工,是想進城去見柳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