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嘆息了一聲。
有些遺憾,但並沒有失望。
……
……
“或者長生,或者永墮深淵,這是一場賭博,你不吃他,不代表你的眼光能夠看穿至高無上的天道,只能說明你在畏懼。”
站在夜雨裡的道人也沒有失望,因為這只是剛剛開始。
他說道:“你知道這是天道局,你的對手不是我,而是天道,所以你根本不敢落場。”
聽到這句話,天海聖後微微挑眉,如鳳凰將飛。
“既然你對天道心存畏懼,難道你就不怕天道的反噬?”
道人看著她平靜說道:“不要忘記當年你對著星空發出血誓的時候,我也在場。”
“就算天道降臨,要死的人也是他。”
天海聖後平靜說道:“朕會親眼看著他死去,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道人感慨說道:“你果然還是那個世間最冷酷無情的人。”
天海聖後說道:“彼此。”
二人似乎是在對面說話,其實隔著數十里的距離,有時候甚至覺得像是隔著數千裡。
因為道人在這個世界裡的位置依然虛無縹緲,無法確定究竟在哪裡。
陳長生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裡的位置。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西寧鎮舊廟的少年道士,是師父的學生,然而現在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顆果子。
如果能被吃掉,便算有些價值,如果沒有,那麼便會被人無視,只等著熟透、落下,然後成泥。
他是天海聖後的親生兒子,但她卻在如此平靜地看著他死去。
從道理上來說,此時當著整個世界在對話的兩個人本應該都是他最親的人。
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個是把他養育成人的師父。
然而他們對話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說到冷酷無情,又有誰能比今夜的他體會的更真切,更深刻呢?
那種淡漠的、悲涼的、又有些令人發笑的感覺,是什麼感覺?
很是刺骨。
刺骨般的痛楚,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從他身體裡的所有地方暴發出來。
幾聲細微的破空聲,他頸間的金針被激飛了出去,深深地刺進石板裡。
蘊藏著無窮能量的鮮血在他的腑臟間像洪水一般洶湧地奔流著。
殘餘的真氣在他斷裂的經脈裡到處亂竄,向著骨與肉不停地侵伐。
他的腑臟上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口。
他的臉色蒼白。
他很痛苦。
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