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晚霞漸漸消失,湖中的晚霞同樣如此,湖面吹來的風越來越冷,湖畔的火堆已經熄滅,只留下些餘燼,沒有什麼溫度,陳長生緊了緊衣衫,望著湖山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那個始終沒有現身、不知何時便可能忽然出現的刺客,究竟在哪裡?
蘇離知道他此時的心情,說道:“我說過,他既然決定要等,便會一直等下去,像個弱智一樣的等下去,直到把自己等進死地。”
這句話明顯有所隱指。
陳長生想著那名刺客如果等不下去了怎麼辦?他不認為自己在這樣的強者面前能夠有任何機會。
“前輩……還有一戰之力?”
從雪原南歸,蘇離連走路都做不到,今天清晨在最關鍵的時刻,卻拿著黃紙傘擋住了薛河的最後一刀,這讓陳長生不免生出了些希望。
蘇離教訓道:“我這些天好不容易積蓄下來的一點力氣,早晨的時候全部都用來保你的小命了,這時候哪裡還有力氣,你以為我是那兩頭累不死的毛鹿?”
那兩隻毛鹿在不遠處的湖畔,屈著前蹄休息,模樣很是溫順。
“說起來,你最後重傷薛河的那一劍……很不錯,居然能夠在劍勢已盡之時,陡然上挑,直接逆轉戰局,這是什麼劍法,竟然如此帥氣?”
陳長生聽著蘇離的問題,很是無語,心想您難道會看不出來那是什麼劍法?
但就像和蘇離最經常做的那種對話一樣,他知道自己必須回答。
“是……燎天劍。”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他覺得很尷尬,臉上露出窘迫的神情。
但蘇離的臉皮明顯要比他厚很多,嘖嘖讚歎道:“能創出這記劍招的人,真的很了不起。”
陳長生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抱著雙膝,低著頭,就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燎天劍是離山劍宗的秘劍,和金烏劍一樣……本來就是蘇離自創的劍法。
他不肯再說話,蘇離沒辦法繼續吹噓自己,沉默了片刻後,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看著他面無表情問道:“你為什麼會我的燎天劍。”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修行宗派向來講究法門不外傳,敢窺竊者必遭追殺至死,更何況燎天劍不是離山劍宗普通的劍法,是蘇離獨創的秘劍。
“燎天劍……被錄在離山劍法總訣裡。”
陳長生看著蘇離的神情,有些緊張地分辯道。
蘇離想起數百年大戰尚未結束,自己尚未出師,還是離山劍宗一個懵懂的小男孩,自創了這招絕然猛烈的劍法,最終礙不過師長們的請求,抄錄了一份……他看著陳長生面無表情說道:“原來我離山的劍法總訣在你手裡。”
經歷過青藤宴和大朝試的離山劍宗弟子,比如苟寒食和關飛白等人,早已確定了這個事實,但蘇離雲遊四海,根本不會關心這些事,所以這才是第一次知道。他說離山劍法總訣這幾個字的時候,盯著陳長生的眼睛,咬字格外清晰,有些沉重。
陳長生自幼在西寧鎮舊廟讀書,進入國教學院後也是孤身一人,沒有師長亦沒有同窗,根本沒有什麼宗派山門的概念,自然不知道那份離山劍法總訣對離山的意義,點頭說道:“前輩的燎天劍,我就是在上面學會的。”